“嗯?二姐把这个送你了?”顾珣问道。 见顾珣的视线落到镯子上,祁蓁蓁抬起了手,把玉镯露出来,“是啊,这镯子是不是有特殊的来历?” “这是二姐及笄时,长姐送的。她既送给你,你便好好收着。”顾珣坐到床边,目光柔和带笑,“二姐是真喜欢你。” 从扫地出门再到喜欢看重,祁蓁蓁的一切努力都有了回报。 “我也很喜欢她。”她欣然一笑。 “我呢?”顾珣看着少女的如花笑靥,忽然弯下脊背,凑近,低声笑问。 祁蓁蓁一顿,眨了下眼,下一刻掀开被子,滚了进去,把自己从脖颈到脚,严严实实地盖好,规规矩矩地躺着,严肃道,“时候不早了,歇息吧。” 这人居然还想顺势诱她表白,他自己都没表白过呢!祁蓁蓁并不想中他的圈套。 顾珣去扯被子,祁蓁蓁不松手,提醒,“你的被子是另一床。” “今日是你生辰。”顾珣也不急,顺势躺在床上,左手撑着侧脑,轻声对祁蓁蓁说道。 “对。”祁蓁蓁应道,学着像往日的顾珣一样面瘫。 今日是她生辰,可盛宁帝满脑子都是他的皇位,竟然完全不记得。太后也不记得。 但是顾珣却记住了。虽然祁蓁蓁猜测,这家伙的动机不纯。 就见顾珣身子一动,将一根红绳轻轻绕过祁蓁蓁脖颈,认真地打结系好。 祁蓁蓁低头一看,红绳上是一枚羊脂白的佛陀挂件。 “佑你平安。”顾珣柔声道,看着她的目光专注缱绻。 祁蓁蓁握着那枚挂件,感受着玉器从冰凉转为温润,心湖像被淋了蜜、再用热火加温了一样,咕噜咕噜冒起了泡。 她仰头亲上了顾珣的唇。 这一刻,她愿为他放下对于未来的不安。 第二天顾珣五更不到起床出门,祁蓁蓁稍晚之后入宫面圣,随盛宁帝出宫。 日色罕见地透出一点血红来。 三万大军陈列在都城东门之外,铠甲连成一色,旌旗烈烈蔽空。 顾珣点兵完毕,太监总管五福宣读圣旨,令安怡公主随军监督。 顾珣身后几个地位稍高的武官低声感叹,交头接耳起来。 “安怡公主?那不就是大将军的……” “女子监军,不是没有过,但是……” “丈夫出征,妻子监军,这……” 顾珣微微侧脸,眼风威严地扫了一眼他们,几人顿时噤声。 顾珣垂眸。 盛宁帝此举,确实有些尴尬。他之所以这样做,是觉得自己会在女色和妻子面前疏于防范么? 可并不是所有男人都会如此。 四个太监抬着祁蓁蓁的步辇走出,来到顾珣身侧。 “公主。”顾珣严肃地拱手行礼,祁蓁蓁面无表情,略一点头。 今日她做了一身利落装扮,袖口扎起,裤腿亦扎进长靴,头发高高束成马尾,只简单点缀了几颗珍珠,看起来英姿飒爽。倒是应景得很。 顾珣心下想笑,面上滴水不漏,只微抬了眼睛,看向城楼。 盛宁帝站在城墙上,手里端着一碗酒,“诸位都是大昌的大好男儿,朕祝你们早日凯旋。” 有人过来给将领们斟上酒,还给了祁蓁蓁一碗。 “愿为国尽忠,为皇上肝脑涂地,吾皇万岁。”顾珣扬声说道,将一碗酒一饮而尽。 祁蓁蓁听懂了顾珣的意思,“为国尽忠”排在前面,“国”才是第一位的。 她亦喝了一口酒,辣的够呛,差点没咳出来。 身后的千军万马齐声高呼,“愿为国尽忠,为皇上肝脑涂地,吾皇万岁!” 祁蓁蓁知道,这只是一时的情境使然,年年征战,其实士兵们的斗志并不昂扬。 大军选了吉时开拔,顾珣已分配好前军中军与后军。 祁蓁蓁坐着步辇,位置在中军中间,与前方的顾珣隔了大约十丈的距离。 因为军情紧急,顾珣命令大军极速前进,抬着步辇的太监也不得不小跑着。 半下午的时候,左前方的太监喘着气出声道,“公主殿下,能否让大将军下令暂缓行军?如此赶路,恐怕您身子吃不消。” 盛宁帝派来服侍祁蓁蓁的四个太监,都是他的心腹。左前方的太监,更是心腹中的心腹,名叫万全,地位虽比不上五福,却也不低,一般大臣见了他,都得弯腰道一声万公公。 祁蓁蓁看得明白,眼下这万公公这么说,其实是他自己累了吧? 盛宁帝虽然暴戾,动辄杀人打人,但是若是摸对了他的脾气,有的是机会跟着他吃喝玩乐。这个万全,显然是吃喝玩乐得昏头了。 祁蓁蓁微微一笑,“万公公此言差矣,军情紧急,事关江山社稷,我这身子是万万不敢吃不消的。” 万全碰了个软钉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唯唯诺诺地应,“公主说的是。” 一直到暮色四合,顾珣终于令大军在一条河边停下来,生火做饭。 祁蓁蓁从步辇上下来,悄悄扭了扭肩膀,捶了捶腰——看起来她有人伺候不用走路,其实坐久了也会腰酸背疼。 顾珣恰好调转马头,看见了祁蓁蓁的动作,眼里露出笑意。 想起昨晚的事,祁蓁蓁被笑得有点恼,皱眉瞪了他一下。 顾珣骑马过来,淡声道,“公主殿下,几位公公,营帐与饭食已在令人准备。” “行。”祁蓁蓁干巴巴道。 顾珣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去忙别的事。 几个太监坐在地上喘气,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祁蓁蓁散漫地走动了一会儿。 天幕墨蓝,星星升起来了,漫天星辉映照在微光荡漾的和面,极壮阔,也极美。 若是游山玩水,而不是出征,便好了。 “公主。”顾珣在身后唤了她一声。 祁蓁蓁回头,顾珣带着两个士兵,端着饭食来了。 晚饭是粟米粥,酱牛肉混着蔬菜煮成的浓汤,后者分量还少。 万全累了大半天,一见这伙食,怒了,“大将军,您就给公主殿下吃这种东西?” 祁蓁蓁见这太监两次借着她的名义动心思,还敢对顾珣吼,也怒了,皮笑肉不笑道,“大军出行本就不易,本公主觉得这种东西很好,你有何异议?” 万全一愣,迅速收敛表情,陪笑道,“公主觉得好便好,奴才也是为您担心。” “大将军行军打仗,肩负家国安危,不是来伺候我等的。”祁蓁蓁面无表情道,“以后可不要对着大将军粗声恶气。” “是……是!”万全讪讪应着,低下头的时候,眼里闪过愤恨的光。 “快吃罢,”顾珣淡声安慰她,“吃完早些休息,明日一早赶路。” “好。”祁蓁蓁扬眉一笑,眼角觑着万全。 跳梁小丑罢了,都不用特意放在心上。 需要放在心上的,是那个人。 晚间,祁蓁蓁睡在营帐内的简易床榻上,四个太监打地铺。 外面是篝火燃烧和士兵巡逻走动的声音,床铺又硬,祁蓁蓁难以入睡。四个太监累了许久,倒是睡得很香。 正在她翻来覆去间,一个人影掀开营帐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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