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有缘人”。 前辈说过,能看到九尾猫真身的人,都是有缘人,他们可以许下一个愿望,九尾猫会帮他们实现,代价是失去一条尾巴。 它一直对于有缘人这个称呼很不满,这些人跟它之间的缘份,就是让它在一步步走向九条尾巴圆满飞升的路上退着再走上几步,而且因为太有缘了,它进进退退已经一百多年。 但九尾猫深植在基因里的某种东西却让它无法抗拒有缘人的合理愿望,它一次又一次郁闷地为有缘人实现愿望,一次又一次地慢慢修炼出一条新的尾巴,然后如此往复……哪来那么多有缘人呢,它一直为这事儿很纳闷儿。 苏癸以前说过,你们九尾猫都是M,而且是大写的M。 是的,现在它又要M了。 它端正地坐在这个人的面前,静静地等着他提出愿望,只要这个愿望没有超出它的能力范围之外,它都会答应。 “你的尾巴真漂亮。”男人看了它很久,轻轻地说了一句,伸出手像是想要摸一下,可在空中举了一会还是收了回去,也许是觉得不礼貌。 它眨了眨眼睛,等着他继续说。 “我听……听说过……那个传说,关于九尾猫……帮人实现愿望的传说,”他看着眼前这只有着丝绸一般闪亮柔软的黑色皮毛的猫,激动得有些结巴,“我没想到……会是真的……” 它知道自己在这个人眼里的样子,他看到的不是一只团起来跟个黑色毛线球差不多的小猫,而是一只大猫,全身发着暗蓝色光芒的大黑猫,像一个巨型紫外线灭蚊器,这只蓝光大黑猫的身后还有八条威风凛凛的大尾巴。 很有气势,嗯,它一直是这样认为的,虽然有时候会吓到有缘人。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很唐突,”男人终于平静了一些,说话也顺溜多了,“传说九尾猫很善良,会帮人实现愿望……” 是的,代价是我刚长出来的尾巴。 它晃了晃尾巴,这个代价为什么要由九尾猫来付出,而不是由有缘人来付出,它一直没有想明白,如果有一天它圆满飞升了,一定要找到老祖宗问问,这样的不平等的大写M的规矩是怎么被通过的。 但现在它只能耐心地等着这个人慢慢把话说完。 “你能帮我吗?我的愿望真的不过分,真的!”男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眶里开始隐约有泪光闪动,声音也有些哽咽,“我真的没想到会真的碰到一只九尾猫,帮帮我吧。” 这种场面它见过很多,但还是像第一次见到时一样,心跟着眼前的人微微一软,有些不好受。 它抬起前爪,在那人的手上轻轻碰了一下,他应该能感觉到它想说的话。 你有什么愿望,说给我听听。 “我女儿……我女儿病了,已经晕迷了好几天,”男人低下头,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医生说没救了……” 我救不了命。 “我不需要你让她病好起来,我知道九尾猫做不到……这是命,”男人有些激动,抓住了它的一只前爪,握得很紧,“我只是想……后天就是她生日,六岁生日……我跟她妈妈想给她过个生日……” 你想让她醒过来。
“行吗,你能帮帮我吗,只是过个生日,在她走之前……”男人说不下去了,眼泪顺着脸滑了下来。 好。 它闭上眼睛,包围在它身体周围的蓝色光晕猛地增大了许多,光芒也一下更亮了。 这个愿望并不过分,它能做到。 尾巴有点疼,细细的,像是被很多小虫子啃咬着,它轻轻地甩了甩尾巴,它知道,八条尾巴中的某一条正在慢慢地变小,变细,然后在几分钟之内就会消失。 “谢谢你,你会有好报的,一定!”男人看着笼罩在一片柔和的蓝色光晕中的黑猫转身轻轻离去,缓缓地跪在了地上,“谢谢……” 对于它来说,这一声谢谢,可以抵消不少郁闷,它碰到过很多不会说谢谢的人,这人说了谢谢,它已经满足了。 但尾巴还是没有了,转过街角之后它回头看了一眼,又把尾巴都撑开来认真地数了一下,七条,没错,变成七条了。 去街心花园散步的心情没有了,这一次修练出来的尾巴又没了。 回家睡觉。 它还是蹦着走,但不如之前那么欢快了,它有些累。 丁未站在浴室里,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很苍白,感觉连所谓的琥珀色的眸子似乎都变淡了。 他叹了口气,拿起放在水池边上黑色美瞳的盒子看了一眼,算了,对于这种无休止的循环,他已经习惯了,除了赶紧上床去睡一觉,他已经没有了别的想法。 他得趴着睡了,屁股肯定没有伤,尾巴消失时的那种感觉却隐隐还在,其实这种事,他经历的次数如果都换算成毛,没准都够一条尾巴了,但仍旧每次都会这样。 “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丁未扯过毛毯把自己连头带脚都蒙上,闭上了眼睛。 季骁骚扰完糖泡泡之后就睡着了,但感觉没睡多久。正当他梦到自己坐在女仆餐厅里,看着三个围在他身边的loli,美滋滋地准备享受一把大爷生活时,走廊里的警铃再次响起。 他没来得及跟loli们说声再见,和林梓两人同时从床上蹦了起来,几乎是相同的动作拿过衣服冲出宿舍门外边跑边穿。 一直到从滑杆滑下穿好防护服,他俩都没有说过话。 这次肯定不是突击检查,老伍不可能一晚上干两回这样的事,而半夜的火警是最可怕的,所有的人都在睡梦中,没有任何防备。 喇叭里一直在通报火场情况,南河区雅居苑发生重大火情,全部队员立刻集合出发,南河区雅居苑发生重大火情,全部队员立刻集合出发! 四辆消防车按顺序出库,季骁和林梓是第二辆,林梓打开了警笛,跟着前面的车开了出去。 “雅居苑是新小区吧,”坐在后面的张新文腿一个劲抖着,这人一出火场就抖腿,他不是新人了,但新人时期的毛病现在也没改过来,“全员出动,这火情看来不小啊,你说这不年不节的,怎么还三天两头要出火场,总有这么多人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 “文哥你别哆嗦了,”季骁坐在他边上,让他抖得自己的腿都有点不受控制想要跟着他节奏上下窜了,“车都跟着大地颤抖了……” “车震不能怪我,林梓开车技术太烂。”张新文停止了抖腿,嘿嘿笑了两声,没两秒钟又抖上了。 “你俩还能不能讲点文明礼貌了……”林梓在前面嘟囔了一句,斜眼看了一下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胡启明,脸上的笑容马上退散了,这家伙永远都是严阵以待的样子,表情从接警开始到出警到从回火场回来都永远保持一个样子,这种神情在大家心里都有些紧张的时候传染性特别强。 林梓看了他一眼之后,也变成了一脸苦大仇深,他心想下回再出火场,必须让胡启明坐到后边去。 车刚拐上雅居苑的那条街时,几个人就看到了冲天的火光。 “靠,刚火情通报不是说10层起火么,”季骁往火光的方向看过去,“看火势这高度明显不止啊!蔓延得这么快……” “一会注意安全,今儿这是场苦战啊。”张新文盯着越来越近的黑烟和火光。 四辆消防车停在了着火的居民楼楼下,季骁跳下车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火势,心里一沉,火已经蔓延到13层,而且还在往上烧着。 一共15层的楼,楼顶上全是人,都扒着护栏向下招手呼救,情况很危急,这会要是一乱,肯定得出事。 伍志军一跳下车扯着嗓子就喊开了,开始安排任务:“一队灭火!二队进楼搜索住户!三队救援!四队隔离火势!都给我速度动起来,注意人员安全!走走走走走!” 季骁他们是二队,接了命令之后几个人检查了一下防具冲进了楼里。顺着消防梯往上跑的时候已经能闻到呛人的烟味,季骁跑在第一个,张新文跟在他后面,边跑边安排着:“两个一层往上检查,注意保持联络,有意外情况要求援,不许逞英雄……” 季骁和林梓冲进了最先着火的10层,别的队员继续往上。 “我靠!”林梓一冲进去就骂了一句,10层的走廊里看不见明火,到处都弥漫着黑烟,周围温度很高,烤得人全身都像是开始冒油了。 “快找,时间长了怕楼板垮掉!”季骁开始踢门,他最怕深夜出火场,每次都能碰上火都要烧到身上了还能梦到自己在洗桑拿的主。 “有人吗!听到声音说话!”林梓踹开门就开始喊。 10层搜索完毕,屋里没有发现人,季骁他们又接着往上跑,联系了张新文,直接到了13层,依然是浓烟滚滚,同时能看到走廊窗户外面卷上来的火舌。 “这不像是普通着火的烟啊,火的颜色也不对!”林梓喊,13层的楼道里居然堆了不少杂物,而且都已经倒了,他俩很费劲地跨着,一不小心就会绊到。 “是!感觉像化学物品!动作快点,可能有毒!”季骁敲门,然后开始撞。 13层也没有人,他们松了一口气,接到胡启明的通知,14层找到一个小姑娘,现在送下去,让他们直接去15层搜人。 “走,15。”季骁边喊边冲林梓打了个上15层的手势,两个顶着呛人的怪味烟往上跑。 15层相对来说温度要低一些,但烟很大,好几户人家的门都敞开着,两人冲进去搜了一圈没看到人,15层上面就是天台,住户估计听到声音都已经跑上去了。 林梓的对讲机里传来了张新文的声音:“15层住户提供的情况,1504的学生没见着,你们马上去看!” “收到,我们在15层,这就去找!”林梓喊。 季骁在浓烟中看到了1504的门牌,房门紧闭,他用手捶了几下门,没有回应,于是退后了两步撞了过去,两下才把门撞开。 “有人吗!我们是消防队的!”季骁看了一圈,屋里也有烟,但不算多,视物没有影响,没看到人,他又直接冲进了卧室。 床上睡着一个人,在他冲进卧室的瞬间突然一跃而起,以让他目瞪口呆的轻巧和速度窜到了他面前。 接着他隔着烟雾看到了一双瞪圆了的琥珀色眼睛和一张明显受到了惊吓的脸,看上去年纪挺小,应该就是张新文说的那个学生,他顾不上想别的,一把拉住这人的手就往外跑:“你们楼下着火了,跟我走!家里还有别人吗?” “没。”这人愣了一下,被他拉了个踉跄,接着就顺从地跟着他跑了出去。 “鞋呢!小心脚!”林梓看了季骁身后跟着的人,全身上下就一条内裤,一地都是碎玻璃碴子,光着个脚不用几步就得划得乱七八糟。 “我去穿。”那孩子愣了一下居然很淡定地转身就想回屋去穿鞋。 “不穿了,”季骁看到浓浓的黑烟从走廊的窗口不断地卷进来,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把自己身上的防护服脱了裹到他身上,一弯腰把人扛到了肩膀上,“走!” 丁未在被季骁抡到肩上时才看清了他的脸,有些惊讶,他还能记得这张脸。 这是之前从下水道里拽着他的尾巴把他拉出来的那个消防员,他甚至在脸撞到这人的腰上时还分辩出了他身上那种淡淡的烟草味。 之前被这个人用索套拽着尾巴像拖抹布一样拖出下水道,现在又像个麻袋似的被这个人抡到肩上…… 缘份哪,丁未,丢人啊,丁未。 在同一天里被同一个人两次救起,这种事实在是太丢人了,丁未忍着因为胃正好顶在在这人肩上而产生的强烈呕吐感,有些郁闷。 无家可归的小黑猫 季骁扛着那孩子冲下楼的时候累得差点断气,腿都有些发飘了。这孩子看着挺瘦,但扛到身上却挺沉,季骁把他扔到救护车上时差点连自己一块顺进去。 那边伍志军声嘶力竭地喊着,消防水龙水压不够,加上是楼顶,救援的时候有人不敢跨上消防梯顶的云台,他声音里透着焦急,季骁拍了拍那孩子的肩膀:“在这等着,一会医生帮你检查。” 季骁跑到消防梯下面,火舌已经从15层的窗口卷了进去,从楼梯下去已经不可能,但云梯高度不够,楼顶的人得在消防员的保护下顺着绳子滑下去一点再跳到云台上,有几个跳了上去,现在剩下几个死活也不敢动,抱着消防员不撒手,弄得进退两难。 “先把这批弄下来!”伍志军冲着对讲机喊。 云梯带着七八个人慢慢降了下来,伍志军转头冲季骁挥了挥手,季骁马上爬了上去,人下光了之后云梯带着他再次上升。 季骁解下救生绳在自己身上扣好,把那头甩了上去,上面的同事把绳子系在了天台的护栏上。季骁拉了拉绳子,确定没问题了之后跳出云台,腿在墙上蹬了两下,爬上了楼顶。 “救命啊,救命……”季骁刚一上去就被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抱住了,她全身发抖,站都有点站不稳了。 “这不正在救你们么,”季骁被她搂着腰都顶在栏杆上了,也顾不得多说,拿过同事的安全绳就开始往那女人身上绕,“配合一下,姐姐,别害怕。” “不不不,你干什么,不行不行,”女人发现季骁正把两人往一块捆,立马急了,够着身子往边站正跟另一个大妈斗争的消防员伸出了手,“救命啊,救救我啊——” 那边季骁的同事本来就已经满头大汗了,再看这架式,有点儿哭笑不得,只能装没听见。 季骁把绳子捆牢之后抱着女人跨上了栏杆,女人尖叫了起来,胳膊猛地搂住了他的脖子,他一阵发晕,把女人的胳膊拉开:“姐姐,在这等火烧上来还是跟我过去,你选吧,你要不愿意,我先送别人。” “……我要下去。”女人盯着季骁的脸看了半天,终于说出一句没带尖叫的话。 “搂别的地方,别勒我脖子,”季骁笑笑,安慰她,“没事儿的,就不到一米,这要在平地上,你随便一跨就过去了,别往下看。” 季骁抱着女人慢慢滑了下去,他上来的急,没戴手套,手在绳子上磨得生疼,好在距离很短,跳上云台之后,他看了看手,破皮了。 “你在这等一下,上面有你认识的人吗?”季骁解开绳子。 “有。”女人惊魂未定地点点头。 “告诉他们,不要紧张,配合我们能快点下去,火已经烧上来了,你看到了,消防枪水压不够,喷不到15层,再拖下去很危险。”季骁等同事带着另一个人滑下来之后,再次顺着绳子爬了上去。 上面还有三四个人,必须一块带下去,消防梯升降一次要十分钟,耽误不起了。 身后的那个女人冷静了下来,坐在云台上开始冲上面喊:“没关系啊,我都过来了,没什么感觉,快点儿,火烧上来了……” 等到把人都从顶上弄下来之后,季骁一身臭汗地爬上消防车坐下休息。全身都累得发软,腿和胳膊因为刚才一直在使劲,现在都轻轻地发颤,有些酸疼。 那边灭火组已经扑掉了13层以下的明火,现在都进楼去了,林梓也爬上了车,解开了防护服的扣子,两人都是一身汗,里面的T恤都湿透了,脸上全是一道一道的灰。 “我靠,真要命了……”林梓也累得够呛,撩起衣服在脸上胡乱擦了两把,“你手破了,包一下吧。” 季骁低头看了看手,刚才注意力不在这块没感觉,现在才发现手上被勒掉了一层皮,几道口子一直在往外渗血,他皱皱眉:“日,破相了。” “果然是高人,脸长手上了。”林梓冲他竖了竖拇指。 车门边有人凑了过来,季骁看了一眼,是电视台的记者,正举着个话筒往车里伸脑袋,他站了起来冲林梓说了句我去拿衣服,然后推开记者跳下了车,记者采访这种事很烦人,特别是火还没扑灭,谁有功夫搭理他们呢。 他走到了刚才的救护车旁边,一会没准儿还要进火场,他要把防护服拿回来,顺便找点纱布包下手,但往车里看了一眼,发现那孩子已经不见了,自己的防护服叠好了放在车座上。 季骁拿过衣服边穿边往四周看,周围有不少人,却没看到那孩子。 三月份天气已经转暖了,但五点多钟的温度还是挺低,那孩子就穿了条内裤,能上哪去? 他拉住个护士模样的小姑娘,问人家要了点绷带,问了一句:“刚我送过来的那个男孩儿哪去了?” “没看到有人啊,”小姑娘看了一眼他的手,“你这样不行,口子太深了,要消毒!” “完事儿再说吧……”季骁拿绷带在手上随便绕了两下转身跑开了,那孩子也许是跟家人一块离开了吧。 从火场回到宿舍,已经是早上七点多了,季骁累得澡都不想洗,但身上脏得实在有点人神共愤,他自己都能闻到身上传来的奇怪味道,烧柴味,糊味,汗味,还莫名其妙地出现了酸萝卜味儿,所以他还是拿了衣服进了澡房。 林梓已经在里边脱了个精光了,看到他进来哼哼了一声算是打了招呼,看了看他的手又补充了一句:“你那破了相的手找时间去趟医院吧。” 季骁低头看了看手,血从乱七八糟的绷带里渗了出来,他把衣服胡乱脱了,站到喷头下面举着手往墙上一撑,话都懒得说。 洗完澡林梓没再来他屋里蹭床,估计是太累了忘了自己床上刚喷洒了方便面。 季骁往床上一趴,还没五分钟就睡着了。 “这么说你又没地方住了?”苏癸盘腿坐在地上,看着正在他衣柜里翻衣服的丁未。 “嗯,”丁未叹了口气,“你的衣服怎么都这么幼稚?” “有得穿就不错了,不喜欢光着出去买去,”苏癸白了他一眼,“我说你也真够可以的,被卡在下水道里就够丢人的了,着火了那么大动静你居然都没醒过来?说出去九尾猫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闭嘴。”丁未转过头,用手指了指他,眼睛眯缝了一下。 苏癸闭了嘴,为了安全起见,还往后缩了缩。丁未脾气不好,动起手来没轻没重,而且丁未比他强,人状态下他不是对手。 丁未随便找了套衣服穿上了,又到苏癸的冰箱里找了点吃的,吃舒服了才盘腿坐到了苏癸对面,有点郁闷地开了口:“我又变成七条尾巴了。” “不——是——吧——”苏癸拉长了声音,丁未的新尾巴刚长出来没多久,居然这么快就又没了,“你又碰上有缘人啦?” “嗯。” 苏癸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我就不安慰你了,安慰了好几百年,我都找不着新词儿了,你睡会吧,我要出门了。” 对于苏癸这种昼伏夜出的家伙为什么会大白天跑出去,丁未没有问,估计是因为自己。苏癸跟他虽说认识了很久,但毕竟不是同类,甚至从天性来说,是对手,让他俩呆在一个屋里,不用一小时,肯定会打成一团。 苏癸走了之后,他在屋里转了转,得先回租房那一趟,不知道火最后有没有烧到15层,他的东西一件也没带出来。 其实要不是那个消防员扛着他就走,他完全可以回去收拾收拾东西,至少……丁末对着镜子眯缝了一下眼睛,看着自己因为阳光直射而收缩成一条的瞳孔,至少该把隐形眼镜带着。 他从苏癸桌上拿起一副墨镜戴上,然后龙飞凤舞地在冰箱上的留言本里给苏癸留了几个字,墨镜不错,明天还你,然后也出了门。 回到雅居宛,丁未看清了昨天火灾过后的场面。 整栋楼从10层往上,都是黑漆漆一片,下面的几层窗户都烧没了,留着几个大洞,还时不时飘出一两缕黑烟。 电梯不让用了,丁未顺着楼梯往上走,楼梯上人不少,被火灾波及到的住户不少都在往外搬东西,没碰到人的时候丁未会攀着楼梯栏杆往上跳跃着走,这样能省不少劲,听到有人的声音他就停下来换成步行。 15层没有被烧到什么,只是墙壁都被烟熏得有点像灶台。 他住的房间里有人,他推开昨天被撞坏的门,看到了房东两口子正站在客厅里一脸郁闷。看到他,房东老婆马上跳了过来:“丁未啊,你没事吧昨天?” “没事。”丁未因为戴着墨镜,感觉屋子里暗得厉害,又不敢当着房东的面摘下来,只得往浴室慢慢走,想先把隐形眼镜换上。 “人没事就好,我早上才知道这事赶紧过来了,一看你不在,吓死我了,”房东太太嘴很碎,但心眼儿不坏,“刚物业通知了,说是上面这几层先不能住人,得先维修,你看……” “我搬走。”丁未进了浴室,看到隐形眼镜还放在洗手池边,赶紧摘了墨镜,洗洗手换上了。 对着镜子看了看,很好,又变回了黑色的眸子。 房东退了他房租押金,丁未背着个包出了门。 他东西很少,就几件衣服,其实如果不是房东老婆一直很关心地样子要帮他收拾东西,他不拿衣服也可以。 衣服这种东西嘛,有一套就行了,实在没有,大不了就一直猫形呆着。 只是……现在这么突然地失去了住处,该上哪呆着呢。 站在街边发愣的时候,塞在包里的手机响了。丁未很少用手机,他讨厌现代化的东西,而基本没什么可以联系的人,所以手机响了半天了他才反应过来。 “喂。”丁未看着屏幕上的陌生号码,想不出会是谁给他打电话。 “小猫咪,你在哪儿呢?”电话里传出一个男人带着笑的声音。 丁未立刻听出来这是陆宽的声音,他皱皱眉:“关你什么事。” 陆宽是个猫客。 猫客听起来挺奇怪,其实就是世世代代为九尾猫提供保护和帮助的普通人类,让九尾猫修炼时能在人类社会里安全度日。但这些保护和帮助并不都是无偿的,有时候会附带一些条件。 丁未讨厌猫客,特别是陆宽。 虽然他现在正在陆宽开的酒吧里打工,但在陆宽面前从来不掩饰自己对他的讨厌,不过陆宽似乎并不在意:“雅居苑火灾啊,小猫,你没地儿去了吧。” “嗯,不让住了。”丁未顺着街边慢慢往前走。 “过来吧,”陆宽笑笑,“我给你找地方住。” “不用。”丁未拒绝得很干脆。 “别犟了,我给你找的这个房子就在街心花园后门,你去晒太阳很近,”陆宽慢悠悠的,“晒月亮也很近,四点之前过来拿钥匙,我四点还有事。” 季骁上午休息,本来可以睡到中午才起来,可是手机十点多就开始很不给面子地欢唱。 号码显示是家里,他本来不想接,但扛不住每隔十分钟一次的轰炸,万般无奈地接了电话,闷在枕头里也不管那边是老爸还是老妈:“饶了我吧,我早上七点才从火场回来啊……” “大小伙子喊什么累,当初又没人逼你去灭火队,”老妈的声音传出来,颇为鄙视,“下午你请个假吧,去机场接机。” 季骁猛地从枕头里抬起头,没理会老妈又把消防队叫成了灭火队:“接机?沈瑜回来了?”
本文由网络整理 © 版权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