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这一生都会一直记得那天,月光温婉。掬于掌心,碎成波光盈盈。我站在楼道的阳光里,身后是酒醉后的父亲声嘶力竭的叫骂,滚吧,跟你那个没良心的妈一样,忘恩负义的杂种。 我倔强的扬着头,看似闲庭信步的慢慢走下楼去。其实内心的屈辱已经像海啸时的巨浪,将整个天地都吞没。 自从父亲的生意投资失败后,母亲就带着家里为数不多的存款走了。临走之前她哭着对我说,小朵,妈妈也时不得已,妈妈也有苦衷。 我木然的看着面前那个美丽的妇人,渐渐的,脸上露出了讥屑的笑意。有什么苦衷可以使她抛夫弃女呢?有什么不得以得的原因让在她在这个家庭最需要团结的时候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我转过身去,淡漠的说,我可以体谅你,但是我,不能原谅你。 我没有哭,也没有挽留。一场家变看清了世态炎凉,也懂得了人情冷暖,原来这个世界上的人都只爱好锦上添花,至于雪中送炭,那都是人们自欺欺人编造出来的温暖童话。既然是童话,那就说明是不可信的,是不存在的。 我饥肠辘辘的走在马路上,从暮色沉沉的黄昏一直到萧瑟清冷的半夜,不知道走了多久,只看到温暖的太阳跌落西山,仿佛再也不会天亮了一般。午夜的街头目光猥琐的中年男子,有形容憔悴的不明职业的女人,我脱下鞋子,把鞋带绑在一起挂在脖子上,赤脚踏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有细碎的石粒嵌进脚掌,疼痛才让我忘记饥饿,忘记悲伤。 当那群染着恶俗的金发的小痞子围住我时,我才意识到我犯了一个多么严重的错误。夜深人静的街道是最适合发生罪恶的。他们嬉皮笑脸的对我说,美女,一起去玩吧。 我心里已经慌了,但是表面上却强硬的狠,我只说了一个字,滚。 他们没有生气,反而笑得更加龌龊,还有人吹起长长的口哨,唷,美女脾气蛮大的嘛。说着便来拖我。 我终于忍不住尖叫起来,尖叫声在安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凄厉,有那么一个时刻,我以为我完了。我一定会被那群痞子整得很惨很惨,当他们伸手来拖我的时候我几乎是要绝望了。 你出现的时候我的嗓子已经因为嘶哑得发不声了,他们扇了我好几个耳光,我当然也不是省油的灯,我咬住期中一个人的手臂死都不松,无论旁边的人怎么拉我打我揣我,我的牙齿仿佛就像生了根一样,死命咬着,拼尽全身力气,我悲哀的想,大不了就同归于尽吧。 混乱中我只听见一个铿锵的声音说,放开她。 好久之后我想起当天的情景,仿佛风云变,天地陷,最后关头你如侠士携圣旨而来,一句刀下留人威震八方。 你给了他们几张红色的钞票,一群人骂骂咧咧的走了。我蹲在地上,双手环膝,头埋在怀里始终不敢看看我的救命恩人。你在我身边坐下,过了好久,你忽然笑了,你说,看不出你这么瘦弱居然有那么强的爆发力。我闷着气说,你不该多事。你长吁一口气,我们是朋友啊。 我不知道我们在马路上坐了多久,天空渐渐泛白的时候你把我从地上拉起来,像哄小朋友一样说,好了,我们回学校去吧。 我把鞋子仍到地上,胡乱的趿着,你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在我完全没有想到的情况下,俯下身去为我系鞋带。 很早很早以前,我听说,如果哪个男孩子肯为女生系鞋带,那么,他就是值得嫁的人。你一定以为我是疯了,所以才在雾深露重的清晨街头,突然趴在你的身上,嚎啕大哭。 庆苏,我没疯,我只是,喜欢上你了。
本文由网络整理 © 版权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