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继续开庭,局面为之一变,马宽的律师举出很多不利于火葬场的证据,比如炼尸工私收贿赂,火葬检测不周全……火葬场一方似哑了火的炮,越来越处于不利地位。 几个审判员在合议后鱼贯而出,宣布了审判结果:火葬场因管理不善造成疏忽,炼尸工私收贿赂不按安全规程作业导致发生爆炸,火葬场及炼尸工负主要责任,马宽因无法预见石头会爆炸而产生过失,负次要责任。至于赔偿问题,马宽没有负担多少。潘东明当庭表示,这个费用他包了,不用马宽操心。 宣判结束后,马宽再次和潘东明握手时格外用力,他已知道这案子是暗箱操作,他虽感激潘东明的帮助,但对这个人物也存了几分戒备。他看到了一些超乎商界的力量,在潘东明背后游动。 之后的几天,潘东明宽厚的笑容常在他面前出现。他们同去看望于鹏,于鹏很乐于看到自己的上司和朋友也成为朋友。潘东明是个不见外的人,第一次见面就请吃饭,第二次就主动要求解决对方困难,这和马宽印象中的商界头面人物大相径庭。 关于官司潘东明没有多说什么,似乎这一切并不是他在暗中帮忙运作,他刻意隐掉了自己的作用,只对事故起因感兴趣。于鹏把叔父的事情说了很多,马宽也讲了些,不多,关于奇怪的月牙铁等情节,他略掉了。在这点上,于鹏倒显得毫无城府。 出乎意料的是,不需要任何检查和反省,刑警队很快就给马宽发还了枪和证件。队长拿着证件在桌沿上轻敲,一面坏笑着:“你小子行啊,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马宽别好枪,他又想到了潘东明。 一定又是他。 红酒与小别 于鹏准备出院了。 很多人去看他,马宽没去,他被派到外地去执行远程抓捕任务了,于鹏很遗憾。潘东明也没有来,一个穿着米黄裙装的女人送来了鲜花,说潘总去上海出席一个重要会议了。于鹏点头,上下打量这张陌生的面孔,女人笑了,笑容要比她的职业装年轻很多。 “我叫黄晓晓,是经理秘书。”她圆脸短发,很少人工修饰,看上去不像那种脂粉气过重的花瓶秘书。“呵,我是新来的,所以你不认识。”黄晓晓的笑容很淡,于鹏客气地点点头,他用余光看到老婆眼睛里有点酸意,不多,薄薄的一层。 黄晓晓告诉于鹏,潘总决定提升他为Z城地区经理,这次来是要他有个精神准备,可能很快就会到位。升任地区经理,可以说是做到了封疆大吏,再升可就是集团的决策层了。那可是总部多少人跃跃欲试的职位。 Z城,于鹏很熟悉,他的老家下角村,在Z城东南一百五十公里处。 黄晓晓并没有从于鹏脸上读到升迁的喜悦,他只是握着吴云的手,略带忧郁地和妻子对视。黄晓晓只好照本宣科,告诉于鹏车子修好了,已派人送到他家。出院手续已全部办完,去Z城上任前,有一个星期的休假时间。 于鹏把黄晓晓送到病房门口,吴云一直抓着他的手不放。于鹏笑了,手索性在她脸上来回摩挲,吴云看着丈夫手背上密密麻麻的吊瓶针眼,心里酸酸的,眼泪滴在上面。 一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 在于鹏的家里,保姆准备了很丰盛的西餐,烛台上许多红蜡烛在默默滴泪。所有的灯都关了,摇曳的烛影中,于鹏夫妇隔着豪华餐桌相对无言。良久,于鹏举杯,吴云也举杯,都在微笑,饮酒。再举杯,再饮,但谁也不肯先说话。 他们的婚史并不长,以于鹏的优越条件为铺垫,他们直接越过了一般柴米夫妻的奋斗过程,直接进入富裕时代。房、车、保姆、高收入的稳定工作……优越的境遇使吴云逐渐忘却了昔日的理想抱负,她越来越喜欢软绵绵地享受伸手即来的幸福,而对父母的提醒充耳不闻。 她属于无需工作的阶层,姐姐说她是温水里的青蛙,也许真说对了。 晚饭很好,高薪保姆的手艺没得说,但两个人都没怎么吃。吴云几次把刀叉在盘子里划得很响,牛排跑到一边,刀切空了。 于鹏就要走马上任了,同时准备把叔叔的骨灰运回老家安葬。这一走,最快也要一个月才能回来。他想不出什么漂亮的词汇来安慰老婆,吴云的脸就像最近的天气一样,阴沉得没有边际。 电话响了,是吴云的姐姐吴娜。于鹏不喜欢这个爱搬弄是非的大姨子,起身离开餐桌走到落地窗前,看着乌沉沉的夜色。烟瘾上来了,他抽出烟盒,就在找火机的当儿,有个白色的影子匆匆在窗外飘过,似走似飞。 他浑身一冷,红酒在杯内震荡起来,如殷红的鲜血。 那里不该有人的,这是郊外。 而且,这是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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