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张老怪,你怎么又堵道儿呢,快闪开快闪开。”旁边不知何时上来个岁数很大的村民,把那个怪人推到一边,小胡子向他点头致意,轻轻巧巧把车开了过去。村子设置得很别扭,道路七扭八歪不成样子,大约六七十户人家形成三排房子,有的还分了岔,堵成四五排。挂锄时节,农田里的人却很少,村民们不知道猫到什么地方去了,冷冷清清的村子缺乏生气。 车子开到村中的一片小广场,说是广场,实际就是一片平地,村里有大事小情,村民都在这里集合。再往里去,小毛道就变窄了,车子开不进去。几个人下了车,几个幽灵般的村民不远不近地观望着,但谁也不上前来。村子很穷,竟有一多半是土坯房,不时还有扎眼的人去家空的废墟,这在这个相对富庶的省份还不多见。于鹏怕被人认出来,戴了副墨镜,他深深吸了一口家乡的空气,鸡牛马粪味和农田稻谷禾香混杂在一起,还有些旱烟味道。他似乎对这些很熟悉,又很陌生。多少年了,他一直就没有回过老家。 “请问,村长家在什么地方?”谷丁很客气地问离他最近的村民,那人一闪,回屋了。谷丁又问另一个,那人也一闪,消失在篱笆后面。“邪了门了!”谷丁对这些古怪的村民感到很纳闷,他觉得乡里们应该都很好客才对。举目四望,刚才围观的人都没有了,一座座土坯房像一群沉默的怪兽,瞪着黑洞洞的眼睛在四周默不作声。 “哪有什么村长,你们白费心呐!”正焦急间,刚才赶走张老怪的老村民,把锄头向地下一杵,看着这四个衣冠楚楚的陌生人和他们的吉普车。 “老大爷,您好,我们想找村长打听点事儿。” “别费心啦,下角村现在就没村长,选谁谁不当啊,你瞧,你瞧……”那老汉向小广场的一块破旧告示牌上指去,上面是一张陈旧的告示,大致内容是选举村长会议通知,可落款时间还是九几年的。风吹日晒,告示已经破得没了样子,好多字迹已模糊不清,红色的公章已经变成了黑褐色。如果不是四周突出的木框还挡些雨水,告示恐怕早就被泡碎冲跑了。 “请问您……” “我姓于,叫于百泉,老辈人都叫我泉子。”老人很和善,全不似那些怪怪的村民,他见这些人不像耀武扬威的下乡干部,索性大胆起来:“你们要问什么事儿吧,俺在村里年头也不短了,大事小情的也知道些个,要不,到俺家坐坐?” 众人欣慰,难得碰到这么个人物,小胡子锁了车,几个人跟于百泉老人走向一间破旧的土坯房。谷小影还想看看乡村风貌,不远处,那个面孔似鬼的张老怪缓缓行来,吓得她紧跑几步,抓住了于鹏的胳膊。 “屋舍陈旧,缺茶少水,有违待客之道啊!”于百泉说话有板有眼,还冒出不少文词。房屋果然简陋,只有一炕被黑黑的,似好久都没拆洗过了,除了旱烟味,屋子里还弥漫着一种久不通风的霉味。谷小影皱了皱鼻子,于鹏帮她掩饰过去,他可不想失掉这个难得的突破口。大家落座,小胡子从口袋里掏出一盒软包中华递给于百泉,于百泉哪见过这阵势,一盒软中华的钱够他抽三个月的烟了,当下吓得连连摆手不敢收,小胡子一笑,把烟盒向炕里一推。 “于大爷,您……” “先别叫大爷,咱俩论论辈儿啊。”于百泉觉得谷丁他们过于客气,有些不好意思,二人一问年龄,于百泉只比谷丁大三四岁,可是看上去俩人差距足有二十年。 “瞧瞧,城里人就是年轻,少性!”于百泉啧啧赞叹,轮到谷丁不好意思了,岔开话头开门见山:“我们来,是想跟您打听一个人。” “谁?” “于飞!” “老村长?你们打听他做什么?”于百泉装上一锅烟,咕嘟咕嘟抽起来,半天没说话。 谷丁等不到下文,追问起来:“您跟他熟吗?” “他呀,嘿……”于百泉又闷头抽起烟来,不再吭声。好好的开局一下变成了僵局,谷丁对这个忽冷忽热的老头儿有些束手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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