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六:濡其首,厉。怎解?”李仝一边看方向转舵,一边问谷丁。 谷丁一笑:“从《易经》又跳到《象传》了,懂得挺多的啊。这句话的意思是有人过河的时候,如果弄湿了头顶,是有危险的。” “什么危险呢?遇到水鬼?”李仝露出少有的幽默。 谷丁摇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从《易经》到《象传》,从《象传》又到《三坟》《五典》,于鹏和谷小影毫无兴趣早已大睡过去。谷丁发现李仝虽然理解得不是很透彻,但大多都知道原委。 “你到底是做什么的?怎么会被他们抓去?你是间谍?”谷丁想起他的一系列不寻常,突然从学术讨论的圈子里跳出来,直愣愣地问。 李仝没正面回答:“你看呢?这次轮到你见仁见智了。” 谷丁一笑:“你这个间谍真有意思,研究这么多中国古文化做什么?不如来我们学校当教授吧。” 李仝张了张嘴,把话又咽回去,一门心思驾驶,不再和谷丁说话。 谷丁疲劳不堪,见没得研究,兴趣顿时散了,头一歪,没几分钟就开始打呼噜。 李仝见他们都睡熟了,从驾驶台工具栏的夹层里拿出个小黑东西,滴滴答答在上面按着,发送完毕,随手扔进海里。只见水里有一点火焰,那黑东西似乎打开了自毁装置,在沉没前烧焦了自己。 “老大快上船!”谷小影从焦急的噩梦中惊醒,一阵清凉的海风迎面扑来,天色微明,慌乱的夜晚已经过去了。大家都醒了,四下看看。李仝毫无疲倦地开着船,一直没睡。前方郁郁葱葱,似乎是海岸线,谷丁望望模糊的群山,回头看看汪洋大海那面的X国,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船老大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于鹏也在想这个问题,喃喃自语。谷小影脸上昨夜的泪迹未消,又平添了两道水痕。 快艇航向突然有些偏转,并且摇摇摆摆,李仝急忙调整,谷丁问:“洋流吗?” 李仝沉静地答:“是江水,是江水入海的水流。到你们的国家了。” 十分钟后,快艇在一片乱石滩边靠了岸,谷丁三人先攀住嶙峋的石壁登陆,李仝在船里不知鼓捣了些什么,背了一个黑包也上了岸,身后快艇迅速进水,慢慢沉了下去。这片乱石滩水很深,能见度也很差,很快就看不到快艇的影子了。 “你们向北走,不远就是公路。”李仝分辨了一下方向,指点给大家看。 “怎么,不跟我们走了吗?” “我还有事。还有,你们是在逃亡吧?换作老百姓,刚一上岸就会找警察的。” “啊,哦,这个……”谷丁一时想不出搪塞的理由。 李仝一挥手:“祝你们好运!”开步走进沿海的灌木丛,不一会儿就消失了。 三个人整理了一下行装,舒展了整夜劳顿的身躯,于鹏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才想起来好多天都没有好好吃饭睡觉了。“走,上公路去!”谷丁抓住两个年轻人,他已经听到了不远处公路上的车响人声。 他们运气很好,刚到公路边就赶上了一趟客车,因为是大清早,人很少,大半座位都空着,他们随便坐了,没说几句话,于鹏歪歪扭扭就睡了过去。 这是什么地方? 火热的,阴冷的,黑暗的,明亮的,很多五彩的光芒如肥皂泡,在于鹏身边闪烁又幻灭,一时热如三伏,一时冷如极地,嗡嗡嘤嘤的声音似咒语似低吟,不断在耳畔回响。 “有人吗?有人吗?”于鹏怯生生地走着,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移动,微弱的呼唤瞬间被各种凌乱的感觉冲散。 瞬间,一切都陷入黑暗之中,空间被压缩成一个无穷小的圆点,没有一丝声音,没有一丝光线。于鹏像是回到似曾相识的梦中,又似乎走得更远。脚下似乎不是土地,软软的,像一摊烂肉,偶尔有蠕动的感觉,很恶心,很肉麻,令人直起鸡皮疙瘩。猛然,从地里伸出好多干枯的手臂来抓他,生疼的感觉告诉他这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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