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要走水路,于鹏有些蒙,谷小影也莫名其妙。谷丁一笑,又拦了一辆出租车,问:“二百块,J港走不走?”司机看看学者模样的谷丁和于鹏、谷小影,感觉不像坏人,一偏头:“成啊您,上来吧!”三人坐进去,车子一溜烟开上了高速公路。这车是捷达,车况很好,司机见谷丁也不问价,知道是个有钱的主儿,打开CD,满车顿时弥漫起钢琴曲的味道,大概是巴赫的。 于鹏才知道谷丁的意思,原来是要奔J港走海上。有司机在,不便交谈太多,各自闷闷地想事情,四个人都不说话,敞了窗的出租车像抛撒音符的播种机,在高速公路上一路欢奏,百多公里的高速一会儿就跑完了。司机开进港区,把表一扣:“对不起您,进市内咱还得另算。”谷丁一笑:“成,拉到码头附近随便找个地方停吧!” 天色微明,清凉的海风越过港口林立的桅杆扑面而来,微腥的气味是海湾深情的问候。几个人找了家通宵营业的餐厅,谷丁给过车钱,拉司机也吃了点东西。司机是个腼腆的小伙子,还有些不好意思。说话间天色就大亮了,谷丁挥挥手看红色捷达消失在返程路上,一扭头:“小影,去售票处买三张到S港的船票,最好一个舱。” 船是上午八点第一班,绯红色的朝霞似乎还没有褪尽,鱼鳞状的云彩排列成军队模样铺满了西面的天空。谷丁看看云,一皱眉,谷小影笑道:“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是吧爸爸?”谷丁摇头没说话,跟着人流走上舷梯。 早班轮的人不是很多,还是艘滚装船,上面进人,下面进车进货,稀少中又吐露一丝忙碌。 “嗡……”悠远的汽笛传出好远,在碎金散银般的海面上回荡,滚装船解缆起航。于鹏和谷小影凭栏远眺,几点白鸥疾疾掠过,些许帆影若隐若现。两人虽然都是常出门,可此情此景,偏又生出许多感慨。 谷丁一直在想事情,在上铺枕了头看天花板,对于鹏和谷小影回舱也没有理会。谷小影已经习惯在父亲思考的时候悄无声息,暗里一捏于鹏,变戏法般弄出一副简易的磁力围棋,铺在桌上。于鹏对黑白之道很勉强,只在大学时代寝室里偶尔搏杀,此时不好扫了谷小影的兴,硬着头皮应战。 接连三局,于鹏全都败北,想撤退,谷小影不放,于是尽洗黑白重新来过。 猜枚后于鹏执黑先行,以三三开局,谷小影挂星、小目,二人你来我往,于鹏在三个角搏杀均失败,只勉强留得一隅,谷小影见角已定,挥师杀向中腹,于鹏拼死抵抗,不料一条大龙被谷小影狠狠夹住,眼见不得活。 谷丁从上铺跳下来,嘟哝一句:“我去看看海。”走过棋局,顺手扔了一个黑子,出去了。谷小影以为父亲乱开玩笑,正要拿开,于鹏抓住她的手:“慢,你看……” 谷小影细细察看棋局,只见黑白相交,错综复杂,黑棋看似走投无路,白棋耀武扬威,可谷丁落子处,轻轻巧巧将白棋阵势打破一个小小缺口,虽然不大,但是黑棋整条大龙得活,不仅如此,还可着手反攻。此时白棋阵势虽凶,却接连无度,松散无形,十招数内便会被瓦解,虽三角尚留优势,但中腹损失过大,双方勉强能够战个平局。 于鹏一笑:“收官是我的拿手戏,要试试看吗?”谷小影抓了把白子在手中把玩,又扔回去,瞪了于鹏一眼:“拾人牙慧!哼!”分明是承认了失败。 “咦,天怎么黑了?”谷小影正要措些更刻薄的词汇,无意间发现圆圆的舷窗外阴云密布,绯红朝霞早不知道去哪儿了,上午八九点钟黑得和黄昏差不多少,风浪也有些大,船走得不如开始般平稳。 谷丁站在船舷,大风将他稀疏的头发吹得东倒西歪,他顾不上这些,拿出一个带罗盘的铜八卦来,一边辨别方位,一边算计着什么,谷小影喊他进去避风他也没听见。片刻之后,他紧皱眉头去找船员。于鹏两人见他神色奇怪,不知是何缘故,也不便跟随。等了大约十分钟,天色越来越暗,风雨大作,豆大的雨点拍击着这艘滚装船,于鹏和谷小影正面面相觑,舱门猛地被拉开,谷丁恶鬼般扑了进来,面容都走了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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