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鹏擦了擦眼睛,只见那老太太不停走着捡着,可是一个瓶子都没有捡起来,她站起来捶捶腰,叹口气,穿过一扇并未开启的玻璃门出去了。 于鹏想要害怕,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害怕的生理反应,也许是习惯了?他摇摇头,看了看电子指示牌,又对对表。后半夜人很容易犯困,他的眼睛迷离了一下,猛然发现满是红色字体的屏幕上出现了一行绿色提示信息,上面有车次和发车时间。 大厅门口传来一阵声响,不大,有些古怪。于鹏看到三四十个大包小裹的旅客赶飞机一样匆匆穿过大厅,向检票口挤去。他们似走非走,似飘非飘,不断地横穿成排座椅,大部分直接穿过检票口的铁栏杆,消失在毛玻璃屏风后面。还有三两个落后的,经过于鹏身前时,一个面色铁青的男人猛地问了他一句:“喂,到点儿了,你还不走?”于鹏被吓得一震,差点瘫在椅子上,那男人说完也不再理会他,扛着有些夸张的大行李包径直去了,很快也消失在屏风后面。 于鹏一头冷汗,从旅行包里拿出面巾纸正擦,冷不丁背后有人拍他,他像个弹簧一样原地跳起来。回头一看,是刚才卖给他水的中年女贩子。 “你看见啦?”女贩子满脸神秘,先天欠缺的长马脸令人不快。 于鹏和她装傻:“什么?怎么了?” “别逗了,你是不是看到一群人赶火车啊?” 于鹏知道自己的眼神无法骗人,轻轻点点头。 女贩子把手抄在套袖里,有节奏地点着脚:“我跟你说啊,也就是看到我了,搁别人都不敢告诉你。那些人……” “他们是死人?” “哎呀,你咋知道的?”女贩子惊讶地叫了一句,嗓音沙哑,“他们就是鬼呀,天天晚上这时候来赶火车。他们坐的那趟车呀,服务贼差,三天两头误点儿,整顿好几次也不中,去年呐,它早点运行,赶倒霉,人家扳道工按点儿扳的道岔,结果它可好,入错了道,一头撞上油罐车,那个惨呐,烧死不知道多少人……” “有这事儿?”于鹏不想和她做过多纠缠。 那女人反倒来了劲,一拍大腿:“谁说不是呢,我跟你说啊,可不是谁都能看到的,那得有道行的人。最早是一个小孩看到的,正好我那天晚班,那小孩那个哭哇,跟中了邪似的,就指着没人的大厅乱喊,把他父母吓得,结果就不坐火车了,说是拉孩子去医院。后来断断续续总不消停。前几天吧,还有个赶路的和尚,我看他眼神发直,八成也是……哎,来啦!” 女人见有人要买吃的,一路小跑回了摊位,于鹏紧紧衣服,提了提脚下的旅行包,抬头看去,绿色信息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排红杠杠。 “哎,去B市的检票啦检票啦!”一个仿佛从地里蹦出来的检票员,突然在检票口出现,用一个硕大的钥匙盘子敲击着铁栏杆,发出刺耳的哐哐声。散落在大厅的几个零星旅客纷纷起身,背包的背包,拎袋的拎袋,向检票口汇集。 于鹏背起旅行袋,刚起身,有个脸色铁青的男人匆匆走过来,于鹏一时不知是人是鬼,竟忘了闪躲,他甚至觉得那人会立即穿过自己的身子。 “咚!”男人没想到于鹏竟不让路,两个人重重地撞个满怀。 “你没长眼睛啊!别挡路!”那人着急赶路,骂了一句就走。 这个是人!于鹏露出一丝淡淡的安心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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