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路面不好,于鹏怕黄晓晓开车吃力,出了收费站后二人又换了位子。黄晓晓听着音乐,于鹏还在回想刚才那声奇怪的叹息,二人无话。车下砂石与轮胎的摩擦哗哗作响,车子底盘很重,倒也不算太颠簸,舒缓的音乐有效化解了恶劣环境带来的坏心情。于鹏慢慢地也跟着音乐的节拍敲打着方向盘。 太阳逐渐西斜,同Z城发的最后一班客车打过照面后,就再也没见对面有来车。Z城的经济真是太差了,于鹏想到这儿连连摇头,要在这鬼地方推广业务,很难,真的很难。难怪上任经理打了退堂鼓,现在他去,弄不好还不如以前。 胡思乱想间,CD突然不响了,接着车子一顿,熄了火。于鹏靠车子惯性滑行了一段距离,在路边停好。 他下车掀开车盖粗略检查了一下,油路没问题,滤清器也没问题,难道是电路问题?果然,一个保险爆掉了。黄晓晓也懂些汽车修理原理,下车在旁边看着,不时插话。于鹏从工具箱拿出一个备用保险插在电路板上,拧钥匙刚一打火,“噗噗”两声,保险电火一闪,又报废了。 于鹏百思不得其解,拿起手机拨个号码想问问朋友,耳边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大山里,手机没信号。 黄晓晓瞄了一眼不断下坠的斜阳:“怎么?有麻烦了?” 于鹏一摊手:“技术问题。” 黄晓晓左右看看:“这条路总该有车来往吧,待会儿拦一辆……” 话虽这么说,可除了呼啸的山风和林海涛声,似乎并无车子的马达声,他们只能等着,盼着。在于鹏继续努力修车的时候,黄晓晓不断试着自己的手机和车载电话,同样没信号。 夕阳越来越低,由白炽变为橘红,由橘红变为深红。 “上车吧。”于鹏提醒正在发呆的黄晓晓。两个人都有些冷。谁也没有在野外过夜的预见,无论穿着还是随车物品,没有一样能够现炒现卖的。 仅有的两罐饮料,于鹏推给黄晓晓,黄晓晓又推回来,最后谁也没喝。 太阳终于消失在山峦之中,山风像呼啸的群狼,从四面逐渐围拢过来。车子没有空调,于鹏和黄晓晓都披上了外衣,靠仅存的一点热气在暮色中焦急地等待来车。 慢慢地,希望被磨灭了,在野外过夜是他们唯一的选择,支撑到天亮,等候早起赶路的车。 于鹏看了看烟盒里的存货,只有五根,他没舍得抽,扭头问:“深山老林的,怕吗?” 黄晓晓笑笑,幽暗中牙齿白白地闪了一下:“说不怕是假的。不过,不是有你嘛。” 于鹏想开个荤玩笑,可又觉得不合适,硬生生憋回去了。车里的气氛尴尬地凝结起来,又有些暧昧。 黄晓晓把饮料递给于鹏,于鹏又推回给黄晓晓,俩人又进行了一次上甘岭式的推让,最终还是谁也没喝。天色完全黑了,刚有点月光,但云彩却不肯放过,迅猛地扑上去,把这点光亮盖得严严实实,真正是伸手不见五指。 “于经理,听说你老家就在Z城?”黄晓晓在黑暗里轻轻拨弄着仪表盘上的按键,指甲划过塑料发出“啵啵”的轻响。 “嗯,不过不是市里,在乡下。”于鹏的回忆被勾起来了,脑海里浮现出老家的模样,不过很模糊,那些记忆都是少年时代的,很远很远。 “山里一定很好玩吧,我可从没去过山里呢。” “过两天我就回老家看看,你想去吗?” “那当然好了。不过,山上有狼吗?我怕。” 于鹏想,城市白领还是有弱点,一旦离开赖以生存的环境,很可能变成一摊无所作为的软体动物。他嘿嘿笑了:“我爷爷那会儿有狼,不过后来就跑光了,林子也砍没了,没啥好看的。” 两个人就围着Z城的风土人情聊了起来。黄晓晓的问题总是略带淡淡的亲切,于鹏也就尽力搜索记忆中故土的影像。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慢慢地也不觉得怎么害怕了,车子似乎成了他们露营的玻璃帐篷,一切都很平和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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