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鲁森七人结束了战斗,从山顶上走下来的时候,才发现酋长和燧姐妹就站在离山坡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他们,不知道来了多久。她们的脸上浮现出半是惊讶,半是惊喜的神情。 “共工部落的人已经被我们打败了,”克鲁森故意对燧说,声音大得几乎所有的人都听得见,“他们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简直不堪一击。” 这次燧只是呆呆地看着他,既不反驳,也不冷笑,眼神里甚至透露出一丝感激。然而克鲁森却不想去管它,花费了半夜的精力,他现在只想睡个好觉。 他晃晃悠悠地向自己的法定栖息地——那个猪圈般的窝走去,燧突然在他身后说:“克鲁森——” “有何贵干?”克鲁森头也不回地说。 “请你,”可以听得出燧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这么说的,“不,请你们,到宫殿去休息吧!” “那怎么行呢?”克鲁森故作惊讶地说,“我们是男人,低人一等的奴隶。” “不,”燧急切地说,“你们,你们是部落的英雄。” “不,”克鲁森坚决地说,“我只是个奴隶。”他昂着头大步流星地走向“猪圈”,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这时燧从他的身后追赶上来,诚恳地说:“你们救了我们,请到部落宫殿里去休息吧!” “说实话,我可真不想救你。”克鲁森这么说着,一低头钻进了那散发出浓烈臭味的屋子,“哐”的一声在燧面前重重地关上了门。 克鲁森猫腰钻进了那间低矮的小屋,一不留神,脚下一绊,差点摔了一个跟头。屋内的气味还是那样难闻,可这一刻,他不再觉得有多么难受了。他走到在地板上临时搭建起的床铺前躺下,双手交握在脑勺后面,默默地注视着天花板。刚刚还觉得身体里灌满了倦意、累得只想躺倒的他,昏沉的脑筋却逐渐清晰起来,耳畔似乎还回荡着自己刚才与燧的对话。想到燧那请求的神情,那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态度,他忍不住要畅快地拍掌大笑起来。 克鲁森正兀自遐想,小屋的门被“哗啦”一声推开了,安东尼等几个人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屋来。一走进屋子,理查便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捂住鼻子。 没办法,这里实在是太臭了! “你们怎么进来了?”克鲁森从床铺上抬起身来,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们。 “你已经进来了,我们怎么能不进来呢?”凯奇有气无力地朝他笑了一下。 奥兰多跳着脚走进来,在克鲁森面前哇哇直叫:“酋长邀请我们去住宫殿了耶!”他气急败坏地瞪着克鲁森,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还有那丰盛的美食、软乎乎的大床!”他苦着脸懊恼地看着黑洞洞的屋内,差点被呼噜噜哼叫着跑过来的那只猪拱倒。“昨天在这里睡了一夜我已经快昏倒了,”奥兰多捏着鼻子说,“没想到今天有机会离开,却还要睡在这里。” “我们几个人始终要在一起。”安东尼静静地说,“这次的行动很成功,炎黄部落的人已经改变了对我们的看法,我们要抓紧时间打听出碎片的下落。” “她们的确改变了对我们的看法,”奥兰多痛心地摇着头说,用手指了指克鲁森,“可这个石头脑袋,”他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以前燧把我们当奴隶的时候,他天天和她作对,时时要捍卫自己的权利,怎么也不承认自己是奴隶——现在可好了,燧低声下气地请他去宫殿他都不去!” 克鲁森听着他的数落,也不生气,反而微笑起来。“今天实在是太好了!”他甜甜地说,转过身去,用被子蒙住了脑袋,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燧在部落内到处都找不到克鲁森,当她登上山顶,向远处眺望的时候,薄薄的雾霭正从山谷中慢慢升起,一阵清脆的丁当声在山谷内不住地回荡。燧循声望了过去,看见克鲁森站在以前自己命令他凿石头的地方,正挥动着钢钎,一下一下地敲打着石壁。 燧看见克鲁森,犹豫了一刻,还是慢慢地走了过去。金色的朝阳透过薄雾投射在克鲁森的身上,将他黝黑的皮肤照得闪闪发亮。燧走到克鲁森的面前,克鲁森却像毫无察觉似的看也不看她。 燧干咳了两声,一时觉得难以开口,克鲁森仍然背对着她,凿石头的丁当声将山谷反衬得更加寂静。 “克,克鲁森……”燧终于说话了,声音小小的,透着一丝虚弱,一点也不像她平时说话的腔调。 克鲁森好像没听见一样,仍在埋头干活。 “克鲁森——”燧不得不提高了音量,企图引起他的注意。 克鲁森这才转过脸来,淡淡地问:“我又做错了什么吗?” “不,没有……”燧竟有些慌乱起来,她顿了一下,终于鼓足勇气,“关于偷桃子的那件事,我冤枉了你……我,我想向你道歉……”说这话时,她的眼睛却看着别的地方。不断有细小的石块从克鲁森凿开的石壁上碎裂,跌落下来。 “道歉?”克鲁森伸了伸脖子,尽量诚恳地说,“我劝你还是不要那么做了。” “为什么?”燧不解地问。 “因为如果你真的要向我道歉的话,”克鲁森慢吞吞地说,强压住想要发笑的冲动,“我怕要说的太长,那恐怕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了——我这完全是为了你好。” 燧听见克鲁森的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她有些呼吸困难地憋闷了一阵,这才央求似的说:“你不用在这里干活儿,你不再是奴隶了。” “不,我记得很清楚,”克鲁森坚决地说,“你说过男人们都是奴隶,女人永远比男人尊贵。”他又把注意力转回到正在开凿的石块上。 燧有些尴尬地看了他一眼,讨好似的从身后变出了一盘蟠桃来。盘中的蟠桃一个个又大又亮,白里透红,香气馥郁,克鲁森不禁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咽下一口唾沫。 “这个,是我专门拿来给你的,”燧低着头说,仿佛有些羞赧,“就算是我向你赔罪,请你原谅。” “我可不敢吃你们的蟠桃,”克鲁森故意板着脸说,夸张地咳嗽了两下,“我怕再被噎着。” 有一瞬间,克鲁森可以确定,燧就快要忍不住发火了,但她拼命抑制住了自己。克鲁森眼角的余光扫过燧那矛盾挣扎的奇怪表情,不由感到有些好笑。 山谷里的浓雾渐渐散去,奥兰多吃力地拖着一块石头向克鲁森走了过来。“克鲁森,帮我看看这块行吗?”他急切地说,抬起头来,这才看见了呆立在一边的燧,不禁眨了眨眼睛。 “没错,”克鲁森瞥了一眼奥兰多拖过来的石块,吹了声口哨,“就是这样的。” 奥兰多站住了脚,用手拭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又从脖子上取下项链,想要察看裴斐佛夫的踪迹。“裴斐佛夫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他一边看,一边不住地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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