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祭》

这些死尸身上的衣服经过这么多年的腐蚀，居然没有全部腐烂，任天行把那具明代尸体的衣服给掀开，这尸体的水分被蒸发得差不多了，手上的筋骨历历可见，皮肤呈黑色，手上的指甲有一尺多长。见到这指甲，任天行不知为何心里一颤。　　再仔细看了一下那位将军，看朝代好像在宋朝，脖子上挂着一金锁。　　老刘见任天行目光放在死尸的手上，用钳子点了一下指甲，说：“一个人死了之后，他们的头发和指甲，还可以继续吸收体内的养分，继续生长，而明代的一些地方风俗，有留甲的习惯，这些指甲不知道是人死后才长的还是死前就有的。　　“不过，这些死尸可以说是目前为止保存最全、最多的尸体，我敢保证，如果对外发布，这些尸体比那些木乃伊更有研究价值。”　　任天行点了点头，指着其他的尸体说：“如果是留甲的风俗，也只是某个时代才有的，比如您说的明朝，但是这些怎么解释？”　　不只是一具尸体，一共三十四具尸体全部都放了下来，排在一起，所有的尸体指甲都非常的长，足足有自己的半个中指长，最长的有一个中指长。　　这么多尸体，唯一的相同之处就是，都是有很长的指甲，而且每个尸体额头上都有一张黄符。　　这种情形让他们联想到电影里的那些僵尸片，众多的僵尸造型都是长指甲长牙齿的，这些特征，地下的尸体都符合。　　但是这个时代，谁会相信有僵尸，就算是有，一物降一物，电影里的那些符咒，在这些尸体上不也都存在吗？　　老刘怔了一下，迟迟答不上来，只能苦笑。任天行见到老刘想把额头上的黄符给撕下来，不禁喝道：“不要动那符咒！”　　有些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符咒这种东西，自从很古老很古老的时候就已经存在，几乎可以说是跟随人类文明的发展一起兴起的。　　任天行亲身体验过神奇的符咒力量：在被中村困在黑煞阵的时候，长风用自己的精气画符作的结界。　　这么多的尸体怎么处置？任天行本想拉回县医院，但是老刘坚决不同意，这可是文物，万一丢了一具，就是损失重大，他还对那具缺了下半身的尸体感到遗憾，见到大石头嘴里都不客气，心里有气，真想骂大石头破坏国家财产。　　最后江国华同意先把这批尸体拉回军区，这样比较安全，任天行点同意。说好这么做了，医生运来了真空袋，把尸体放到里面去，以防出去的时候会腐烂。　　大石头和黄风在旁边看着他们忙乎，之后啧啧称奇：“这尸体的肤色跟其他尸体不一样，居然还红色的。还有，那具是白色的，你看看，旁边那具，青色的，不对，是青紫色。”　　一医生经过他们旁边，随口就说：“这些肤色有可能是因为细菌引起的变化，你们看看这么多家禽，不过，真不知道这些死畜放在下面有什么用。”　　黄风无奈地摇了摇头，跟大石头去找任天行，见他在门口那愣着，叫了一声：“任老大！”　　任天行转头看了一下他俩，之后指着那扇门上的一个图案。那个图案是一个类似菊花的图案，很明显是被画上去不久的。　　黄风愕然地说：“菊花！”　　“菊花？什么意思？”大石头不明白，一朵菊花有什么奇怪的。　　“难道是九菊派？”黄风明白任天行在担心什么了，在这个地方见到这个标志，说明这九菊派的人也到了这里。　　黄风在跟大石头讲九菊派的事情的时候，让大石头听得目瞪口呆，这九菊派这么邪门？　　“连长，有发现！”一名战士报告，江国华听到之后，急忙凑了过去，这一声喊得挺大，任天行他们听到之后也跟着过去了。　　正面的墙是空的！墙的上面还画了一个奇怪的图案。　　江国华请示了一下任天行，之后一个“挖”的命令。几名战士急忙用工具把那墙给挖开。　　这墙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一块砖，一块砖地把墙给挖开的时候，露出了一张席子。　　那席子裹着东西，把东西一拉出来，是一具死尸。　　“是尸体，好像是女性！”奇怪的是，这尸体怎么会封在墙里面。　　把席子打开之后，那尸体的模样依稀可辨，一个穿着裙子的女孩，只是尸体已经脱水，接近了干尸。　　任天行怎么看了都眼熟，这女孩之前见过，但是想不起来是谁。　　黄风嘴里喃喃说：“怎么这么眼熟？”　　“小菡？”大石头嘴里吐出了两个字，之后很肯定地说，“是小菡，你们看她的手腕。”　　那女尸体上面的手腕有一条手链，这手链是再熟悉不过的了，早在一个小时之前，小菡曾经给过任天行的。　　任天行呼着大气，这怎么可能呢，刚刚小菡还在，不会，一定不会，肯定是巧合。　　“医生，医生！”任天行大喊了一声，“有没有法医？”　　任天行蹲在尸体旁边，用手捧起了那只手，把那手链摘了下来。这手链，跟小菡之前给的一模一样。　　两名医生走了过来，检查了一下这死尸。　　“死者女性，年龄在二十三到二十五岁之间，长发！”一医生看了一下眼珠，那眼珠已经发白，医生停顿了一下，有意无意地看了一下任天行，说：“根据瞳孔显示，死亡时间至少有三年，咿，奇怪！她的尸斑怎么这么奇怪，尸斑发白，这是最少十年以上才有的特征，这跟瞳孔显示的不一致！具体身份我们需要做DNA分析之后才能确定。”　　“怎么可能呢，难不成小菡有同胞姐妹？小菡！小菡!”任天行扯着嗓子喊了几声，没见有反应，把口罩给摘了下来，强忍着臭味提高了声音再喊。　　这丫头刚刚还在的，现在不知跑哪里去了。任天行拉起大石头说：“带两人分头去找！”　　“刘局，见到小菡没？”见到卫生局局长在跟着两个医生谈话，他走了过去。　　“任先生，请您先把口罩戴上。”刘局长提醒任天行。　　但是任天行不在意，继续追问：“见到小菡没？”　　“小菡是谁？”刘局长惊讶地反问了一句。　　任天行不禁微怒，说：“你们之前来的时候，带你们来的那女孩就是小菡。”　　刘局长和旁边几位医生相互看了一眼，说：“任先生，我们来的时候是县长给我亲自打的电话，告诉我们你这里的地址，还派了几名警察跟我们一起来，我们这帮人里根本没有女孩，不信你问问老刘！”　　任天行盯着刘局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出一丝破绽，但是足足盯了半分钟，感觉刘局说的都是实话，丝毫没有说谎的成分，鼻子哼了一声，转身去找老刘。　　一医生在刘局的耳边嘀咕道：任先生好像不对劲，进来的时候我看到他好像跟空气说话。　　刘局长看着任天行点了点头。　　老刘的反应跟刘局长的一样，根本没有见到什么女孩。任天行以为他在开玩笑，气呼呼地指着老刘说：“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别闹得过火，之前你跟我说寺庙的事情的时候，小菡就站在我身边，就那女孩。”　　老刘说了几次没见到，但是任天行一脸的不信，自己也不由得心底有火：这任天行搞什么名堂，想到自己之前对大石头发脾气说破坏国家文物，看来这小子是为了这个事情来找自己麻烦，便开玩笑地指着那女尸说：“是不是跟那女孩长得一样？”　　“终于想起来了吧!”任天行乐得拍了一下老刘的肩膀，问道，“几分钟前还见她在里面，现在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不知道这尸体跟她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任天行见到老刘皱着眉头看着自己，问道：“有什么不对？”　　“老任，你是不是撞邪了。那个叫什么小菡的，我真的没见到，咱们这帮人里面没一个女孩。”老刘见任天行不是跟他开玩笑，不禁替任天行担心，继续说，“你等等，我给你看样东西。”　　老刘转身找了个人，从他手上拿了一部摄像机，扔给任天行说：“这是你们进来之前拍摄的，你自己看看。”　　任天行把摄像机摆弄了几下，倒带从头看起。　　录像十分清晰，拍照着众人从街头走进黑房子的录像，一抖一动的，然后就是任天行跟刘局长的握手，这个镜头几乎是照了全身，还有一个远处取景，任天行附近的景物都能看清楚。　　任天行心里一惊，喉咙像塞住一样，在自己跟刘局长握手的时候，明明是小菡站在自己的左边，还挨着自己，但是摄像机里，一点也痕迹也找不到。　　第二个镜头，大石头带着人进入黑房子之后，任天行还跟小菡在说话，但是摄像机里看到自己的那个场景，说得好听点，是自己在嘀咕，自言自语，说得难听点，在对着空气说话。　　“黄风，大石头，你们过来！”任天行把两人叫了过来。这两人匆匆跑了过来之后，见到任天行一脸苍白，好像不对劲。　　任天行把摄像机塞给他们，说：“你们看看有什么不对劲！”　　两人看了一遍，抬头说：“好像没什么不对啊？很正常。”他们还以为是摄像机出问题了，拍了拍摄像机，能正常播放。　　见到任天行气色不好，两人急忙又看了一遍，大石头不明白地说：“任老大，好像很正常啊，嗯？你怎么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　　大石头说到“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之后，跟黄风相视了一眼，两人脸色也变了，终于看出异样了，张着嘴异口同声地说：“怎么没有小菡？”　　老刘听他们这么一说，脸色也变了，如果说任天行要跟他开玩笑，完全可以理解，但是根据黄风和大石头的反应来看，这个“小菡”完全不是杜撰出来的，难道真有这个人？　　“老刘，是谁通知你来这里的？”　　“是县长！”　　任天行跟黄风借了电话，拨了几次，这里面完全没有信号，急忙走了出去，叫大石头和黄风处理现场。　　拨通了县长的电话，任天行很客气地跟县长打了个招呼，县长笑哈哈地打着官腔说：“小任啊，你那边的事情都搞定了没，刘局说发现了很多死家禽，这一定要控制好，做好消毒工作，还有，那些尸体是怎么回事？”　　“嗯，我们会小心处理，那些尸体我们还没弄清楚。”任天行应付了几句之后，直接开门见山地问，“殷县长，您是不是有个女儿？”　　电话那头县长愣了一下，之后叹了口气说：“嗯，没错，小女到今年，也该二十三了。小任，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也该二十三？听这声音，好像很沮丧。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县长又叹了口气，好像还点了一支烟，沉默了一会说：“对不起，无可奉告。”　　任天行听出好像有什么不对劲，但是既然人家这么说，自己也不好过分，很客气地说了一句话：“多谢县长对我工作的支持，令爱今天表现得非常勇敢，如果她回来……”　　“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电话那头一阵急促的喘气声，之后问道，“你说我女儿今天表现得很勇敢？”　　任天行点了点头，没过一会儿，县长好像发了脾气，丝毫不顾任天行的身份，对着话筒一声厉喝：“任天行！我知道你身份特别，可以随意调用各种资源，但是作为县长，我只不过是跟你提个醒，让你知道一点基本的礼貌!你做人做事要有个量。”一句骂声之后，挂断了电话。　　任天行不知道哪里说错了话，拿着手机愣着，在思量着县长的话。之后拨通了亚太区国际刑警总部的电话，要求把F县县长的所有资料，甚至包括私隐的资料也传了过来。　　电话那头跟任天行接头的人把这县长的资料一一跟他说了一遍。这县长看起来没有什么奇怪的，研究生毕业后回县里考公务员，之前韦叔叔是他的同学，然后经过十多年的打拼，才爬到F县县长这个位置。　　不过也奇怪，这殷县长不管是学历还是能力，都算不错，而且还跟韦叔叔是同学，怎么到现在才混了一个地方县长的小官？后来再听下去，原来爬不上更高的，是因为他自己容人的度量太小，上面的人不敢用这类的人，所以只能待在一个小县城里。　　从资料上看，还勉强算一个清官，他的夫人早年就去世了，留有一个女儿，叫殷小菡。　　不过资料显示，殷小菡早在两年前就染怪病死了，是县长亲自下葬的。挂完电话之后，任天行背后一阵虚汗。　　也许是惊慌过度，任天行居然没注意到一个问题，为什么死尸的死亡特征和这些资料不相符合？　　刚刚挂断的电话，突然间又响起了起来。任天行接过电话，正好问对方是谁，话筒里传来了一阵阴冷冰冰的女人声传来：“任警官，谢谢你！”　　这声音就像是从地狱里传了出来，带着一丝丝的幽怨和冰凉，话筒上的余音让人听了直入心房。　　任天行整个身子都变得冰凉。　　“小菡！”一定没错，是小菡的声音。电话那边一句话之后就断线了。　　M军区坐落在县南部的一个山脉下面，整个军区的范围非常大，就连背后的那座山，都划分到军区里，山上还架着几架高射炮。　　F县虽然是一个小县城，但是却是湘西地区的军事要塞，为湘西各地区提供大量的军事物资，所以这个基地可以说是一个大仓库。　　这里装物资的房子数不胜数，基地的团长听说要把一批文物运回这里暂时保管，急忙腾出了一个库房。这个库房是一个岩洞开拓而成的，里面经过加工，各种设备都非常齐全。　　任天行不让那些士兵碰尸体，叫卫生局派来的人抬进去。这些尸体都是从黑屋子里弄出来的，身上不知道有多少细菌，而且有的死了不知道多久，白森森的骨头里爬出一只只尸虫，那些医生小心翼翼地搬着尸体进库房。　　经过三天的工作，三十四具（具体地说应该是三十三具半，那半具被大石头给轰了）尸体全部都腾到里面来，为了让尸体不腐烂，还装上了超强的强冻装置和防腐工具。　　一医生对死尸脸上的黄符感到很好奇，想拿下来看，正好被任天行看见。任天行喝了一声，并下了命令：不经过同意，任何人不得碰死尸身上的任何东西。为了让那些好奇的人死心，任天行还强调：“这些都是文物，国家财产，我话摆在这里，谁要是敢私自动一下，将严惩！”　　这话还真有效，就算是江国华来检查安全工作都不敢碰一下。　　三十四具死尸，有三个明代的，六个清代的，还有的看起来都是民国时期的尸体，奇怪的是：这些尸体怎么会在一块？　　小菡的尸体被运回来了之后，惊动了县长，这县长最后才知道任天行之前给他打电话的原因，想到自己的女儿已死，不由得老泪纵横。只是对任天行所说亲眼见到自己女儿，不禁半信半疑，但是又见大石头和黄风作证，不由得他不信。　　找了一处风水宝地大葬之后，烧纸烧香，汽车洋房还有侍卫仆人不计其数，还请和尚来念经超度，当然，这种事情他都是托人出面去做的，堂堂一个县长如果搞这一套，要是被媒体一报道，自己的政治前途也就到此了。　　幸好，中国的媒体是不敢得罪政府的，县长一句话，当地媒体本来已经有新闻在手的，正打算做个专题，但是活生生的给胎死腹中，连提都不敢提。不过现在有网络是十分的方便，不知道何人在网易、新浪等各大网站论坛上发表了这消息，还登出了一部分照片，让众网友不禁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