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发展是一个接着一个来的。新的住所,开始上班,有了自己的汽车和爱情生活。我忙着从事这些活动和诸多琐事,几乎快没有自己的时间了。这次搬家非常顺利,过程既明快又流畅。几个大汉过来,把我的全部家当都放上卡车,我便和他们一起坐进驾驶室,一路上轮流讲着笑话直到抵达目的地。这地方位于市区。沿着河流南岸的第六街前行,越过铁路,经过几道生锈围篱和残落破败的建筑,便来到我们的新居住地。这里比我们以前住的地方还小,为连体式住宅建筑,上下各有两户,共享一个不怎么大的后院。我很喜欢这个地方,我想,这是因为我乐于见到人类多样性的缘故。美国是个极具多元性的国家,而这里甚至比多元还要多元。不过托德却迟迟拿不定主意搬来这里,我看得出来,他感到十分迷惑。例如说,我们搬家那天,当那些大汉抬着条板箱和大纸盒踉踉跄跄出入时,托德却溜进了花园,溜进那个他花了许多年工作的地方。他跪下来,把头贴至地面,贪婪疯狂地嗅闻着泥土的味道…… 花园是美丽的,有其独特之美。湿气在干草叶上形成露珠般的水滴,水滴飞上空中,仿佛因我们胸口的剧烈起伏而有了能量。水气浸湿了我们的脸颊,感觉宜人又美妙,直到我们发痒的眼睛将它吸进去为止。他为什么如此悲伤?那时候,我猜他是舍不得离开这座花园,放不下他为花园所做的一切。在我们的旅程开始之初,这个花园还是一座天堂,但经过这些年…… 唉,我只能说这完全不干我的事。这么做不是我的意思,我永远做不了主。所以,托德的泪水是痛悔之泪,或赎罪之泪,为他过去的行为而流。你看看,现在这里宛如一场梦魇,植物个个枯萎凋零,长满真菌和黑斑。郁金香和玫瑰曾在此处盛开,而他却不厌其烦地抽水和破坏,又掘出它们的尸体,一把把装进纸袋拿去商店换钱。他还把野草和荨麻插进土壤-大地似也乐意接纳这些丑陋的东西,以无形之手一攫便牢牢定在土里。同样,接下来惨遭托德一丝不苟的破坏毒手的是那些果实。绿蚜虫、粉虱、叶蜂等害虫都是他的知交。还有马蝇,他似乎手腕轻轻一挥,就能把它们召唤至面前。那些肥大的马蝇去了又来,它们在此歇息,在不怀好意的期待中摩拳擦掌。关于破坏…… 破坏是困难的,极其缓慢。如我所言,创造是容易之至的事,我们的那辆汽车就是最好的例子。在新家乔迁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我们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往南走过几个街区,现身在一家小汽车修理厂,或说汽车坟场的地方。这里虽可用"四壁萧然"形容,但事实上根本连一堵墙也没有。就连附近的建筑物也都相当低矮,而这显然是目前时代城市很普遍的现象。你可以忍受在此地区工作,但绝不会考虑住在这种地方,因为一座都市的意义和内容全都贮存在上城,全都在摩天大楼的雕梁画栋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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