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之前,只有一个人借过这本书。” “那我就更好奇了。” “好奇有时候不是件好事。” 我看着他的眼角纹。 “那,你到底愿不愿意说呢?” 他微微地笑了笑,眼角的纹路更深也更奇妙了。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准确地说,是11年。” “1994年。” 我轻轻念道。 “1994年,我在上高中,高三吧。” 那么,如今他应该30岁上下了。我暗暗地想。 “我恋爱了。” 说到这里,他又笑着摇了摇头,“也许不算是恋爱。说起来也简单。这个就不提了吧。” “嗯,说说那本书。” “我第一次看见这本书,是在她家里。放在床头,不像现在这么旧。我翻了几页,觉得不怎么有趣,就问她,怎么借这样一本书回来。她就把书翻到最后一页,指着一行字对我说,她就是为了这句话才把这本书借回来的。” 他停顿了几秒,似乎在回忆着当时的情形。 “那行字就写在后来撕去的借阅表上面。是用黑色的墨水写成的。那句话的内容我现在还记得很清楚。原话是,你将永远无法翻开本书的最后一页。” “怎么可能?” “当时我也对她说,怎么可能?我现在就可以翻开最后一页。但她却笑了,她说,你怎么知道你翻开的就是最后一页呢?尽管明知没有道理,但我还是被她问住了。是啊,我怎么知道我翻开的就是最后一页呢?” “那最后一页是什么?” “没有什么。就和你现在看到的最后一页一模一样,没有一点特别的地方,毕竟只是一部小说而已。我以为女孩都是这样神秘兮兮的,就没有在意。可是,这年冬天,她死了。” 不知为何,我的心脏突然猛烈地跳动了一下。 “怎么死的?” “不知道。” “不知道?” “只是突然有一天,失去了联系。她没有到我家来找我,没有来信,没有电话。我到她的学校去问,才听她同学说,她死了,但怎么死的,却没有人知道。后来我又去了她家,但刚一敲开门,就被对方父母不问缘由地赶了出来。” “和这本书有关?” “起初我并没想到这个。因为距离看到那本书的时间,已经有好几个月了。然而第二年春天,我却收到了她的来信。” “怎么会?” “因为学校里一直有个规定,所有学生的来信要先交给班主任,再由班主任发给学生。结果那年冬天,她寄给我的信被老师拿回家,掉在了桌子下面,直到春天搬家,挪开桌子才发现。交给我的时候,信封已经很脏很旧了。” “啊。” 我叹了口气,不知说什么好。 “老师不停地道歉。因为拿到信时,我一下子就哭了。” 他笑了笑,“大概从没碰见男生这么哭的,所以班主任也不知道怎么办好。” “信里写了什么?” “只有一句话。她说,还记得那本书吗,我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请不要为我担心。” “那是什么意思?” “不明白。但从那天起,我开始拼命寻找那本书。最后找到了这里。” “这个图书馆?” 他点头。“可当时我还在上高中,不能办理阅览证,于是就下定决心要考这所大学。后来终于如愿以偿地考上了,开学的第一天,我就办了阅览证,到图书馆来借这本书。可当时的管理员告诉我,书不能外借。” “从那时起就是这个规定?” “是。当时我和你一样奇怪,为什么不允许外借?管理员却什么都没有告诉我。甚至,不仅不允许外借,也不允许带进阅览室看。” “真奇怪,那干脆收进仓库里好了。” “据说只有特殊的人才能借到。之前她也说过,这书是通过关系借来的。大概是父母的同事朋友一类。” “那后来……” “后来我就下定决心,毕业后一定要留校,到图书馆来工作。” 我心里突然一阵难过。这似乎也被他看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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