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0日,巩倩倩一早就把我喊出门逛街,这是一件比和恶灵斗法更让我头疼的事情。 到目前为止我还和巩倩倩保持着“情侣”的关系,傻女孩由于记忆被修改,倒是觉得天经地义,没事还发发“我好想你”之类的短信给我,可是对于知道实情的我而言,总觉得这么个女朋友来得过于作弊,自己不敢太唐突。你当然可以觉得我笨,也可以鄙视我不知道乘虚而入,可是我就是无法说服自己。那天刘步琳袭击我和她之后,我倒开始发现这个女孩似乎有些变化。她不再问我过去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而是更喜欢展望未来,谈谈以后我们会是怎么样的快乐。说真的,这让我心动,但是更加让我不安。 明知我是驱魔人,还要和我在一起,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我又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亲爱的,你心不在焉哦?”她忽然挡在我面前,盯着我的眼睛说。 “哪有?我很认真的在陪你走路。”我说。 “我觉得就是!况且我们现在是在逛街,不是走路!” “哦?有区别吗?” “好吧好吧,你就当是在走路好了!”她一扭头,径直向前走去。 女孩就是这样,只要你有点相反的意思,立即和你拉开架子开仗,泾渭分明。 看着她的背影,我又开始习惯性走神: 反正学校里面的恶灵都灭掉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为什么我还不离开巩倩倩? ——不行,恶灵说不定还没有消灭干净,血魔也只是被暂时封印了而已。 ——也不对,和我遇见之前人家不就好好的吗,我现在又为什么非要缠着人家? 因为……因为…… 我发现我说服不了自己。 当你已经没有理由和一个女孩子继续呆在一起的时候你还是不愿离开,那么就说明你爱上她了。 这个结论令我有点汗颜,不知所措,比让十个鬼怪围攻还要不知所措。 “好啦,我不生气,走吧走吧。”巩倩倩又小跑回来,拉起我的手。 手机响起,给我解了围。不过电话的内容让我高兴不起来: “李明,我是上官。昨天有个学生从你们学校主楼上跳下来了,似乎有文章。”他说的很轻松,但是“有文章”几个字他和我都知道代表什么意思。 “要我今天就过去吗?” “也许是我多疑,但是我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有空的话你就回来一下吧,正好也该把302重新封印了。” 王教授今年带了一个叫做钱诚的本科生做毕业论文,钱诚正好又考了他的研究生,而且考完后感觉不错,应该问题不大,所以王教授打算让钱诚提前进入状态,从这学期就开始做课题。 钱诚今天要来王教授家交自己的寒假翻译作业,一大早就出了门,直奔王教授所在的小区而来。 王教授住在一幢七层楼的顶楼,钱诚第一次来,有点紧张。 正对着楼道入口的是101室,老式的防盗门,一个塑料袋装的纸包正挂在门把手上,大概有排球那么大。 “也许是人家家里买的东西吧。”钱诚这样想,顾不得太多,忙着爬自己的楼。 王教授觉得翻译作业还有些地方需要修改,不过总体不错,希望钱诚能好好改改,今年很有希望毕业设计冲“优”。钱诚也很高兴,连忙跑下楼。 纸袋这次出现在201室的门外,还是那么挂着,好像就一直在那里挂着,从来没有动过。 “莫不是这里的人都有这样的习惯?”钱诚心里有事,没空多想。 到了快十一点,钱诚改好了自己的作业,和王教授通了电话,王教授没有嫌他打扰,反而对他的治学态度赞许有加,钱诚也就更加卖力,立即赶去王教授家。 纸袋这次又换了位置,出现在402的门前。白色的塑料袋,黄色的牛皮纸,里面看上去像是一个篮球——比刚才要大了一些。 “看来这附近的人果然都有这样的习惯。”钱诚边想边走。 他从王教授家出来已经是中午了,教授对他的作业感到满意,这让钱诚激动不已。 可是,他刚刚走到六楼,就愣住了:那个奇怪的纸袋,此时正挂在602的门外,正对着楼梯。 钱诚感觉很不舒服,说实话他对这个纸袋有种恐惧感。 人就是这样,越不透明的东西越让你好奇,也越让你恐惧。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让他难忘:纸袋慢慢开始动了。只见它慢悠悠地转了过来,从袋子表面渐渐浮现出一张脸来。 塑料袋上的人脸图案开始对着他笑了起来,两个黑点形成的眼睛看上去就像是要把他的灵魂都吸进去,钱诚觉得很多黑暗就像黑墨正在从这两个点里透出来,眼前的世界也都开始慢慢变得一片漆黑。 钱诚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坐在楼梯上,眼前还是白花花的一片,和刚才那片漆黑颇有不同。 我把刚刚闪过他的手机放回口袋里,说:“同学,你似乎有点低血糖哦,要多注意营养,不然会常常晕倒的。” “是吗,也有可能,我今早没有吃早饭。”他还是有点虚弱的说。 “你看你看,人是铁饭是钢,不吃是不行的,好了,你没事了吧?”我伸手去搀他。 “没关系的,我能自己走。”他慢慢站起来,一步步走下楼去,“谢谢你了。” 等他走了之后我才把藏在身后的那个纸袋再次取出来,仔细端详了一番,好一面吸魂幡,要不是我及时赶来,恐怕那个叫钱诚的家伙就要变成人肉干了。 《国产007》里面说的:你以为这是皮鞋,其实它是一个剃须刀;你以为它是一个剃须刀,其实它是一个电吹风……同样的,现在的鬼怪也常常变化成一些很常见的东西出现,这次的这个纸袋就是个例子。 不过凭空出现吸魂幡这样邪恶的玩意,确实耐人寻味。吸魂幡是恶灵鬼怪利用邪法专门吸人阳气的一种法器,就像猎人用的捕兽夹,专等猎物中招。不过就它目前已经装了一些阳气来看,这个吸魂幡今天已经有所收获,所以它才会变得有力量来直接攻击钱诚。 我把它放在地上,手掐列字诀,咒语刚一念完,就有十二道白光从纸袋中射出,各自转了个弯,飞入一楼到六楼的各家里面去了。 这家伙,看来一直在吸各家的人气,包藏祸心很久了嘛。我心里暗暗说。白光消散,纸袋也塌了下去,我把它提起来看看,牛皮纸已经破了一个大口子,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是内侧涂了一些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入我的鼻孔。 我把纸袋用火烧掉,下楼与巩倩倩碰头。她说:“没事了?” 我点头:“事情不大。” “你一回学校就火急火燎地往这里赶,我还以为又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我嘿嘿一笑,刚进入三号门的时候小铃就一直在响,我当然要一路赶过来了。话说回来,小铃现在似乎又恢复了几年前我刚刚得到它的时候的灵敏性,稍微有点鬼魂从我身边经过都会响起来,这也给我最近的生活带来一点不方便,不过做驱魔人这么久,也早就习惯了,灵敏一点终究不是坏事。 上官在主楼后面等我。 “没有,什么都没有留下,除了这个。”他用脚点点地上的斑斑血迹,看来昨天的现场一定很触目惊心,“据说是当场死亡,毕竟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不可能生还。”他抬头向上看去。 “什么都没有留下?”我把重音放在“什么”上面。 “是的,连最该留下的也没有。”上官肯定地说。 按照我说过多次的理论,人在突然状态下死亡,魂魄一时不会消散,尤其是一个像死者这样的年轻学生,生气很旺,就算被鬼怪缠身,死前也一定会有意念残存在周围。但是即使我用尽全力去看,也看不到任何魂魄的痕迹。 “那也没办法,姑且就这样吧。”我说,“能不能到他实验室去看看?” “我去了,没用,他昨天出了电梯就直接跑到窗边跳下来,根本没进实验室。” “电梯?”我好奇道,“在很多故事里都是电梯有蹊跷。” “我也看了,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就是个普通电梯。”上官说。 “是么……”我心不在焉地往主楼里看了看,一楼的门都是锁着的,里面黑咕隆咚,什么都看不清楚。 “下午把302的家伙们再次封印起来吧,这几天回到学校的学生越来越多了。那天晚上一个学生还看到爱跳楼的孙二盛从宿舍上面跳下来的,被吓了个半死。” “这家伙,每年他跳下来的时候都要害我被臭骂了一顿,这些年也老实,最近又来这套?” “呵呵,也不能完全怪他,只是那晚他不小心站在了那个目击学生和月亮之间,所以恰好被看了个彻底。” “好啦好啦,今晚就不会有这些事情发生了。至于这个——”我指指地上的血迹,“上官师兄,说不定302的那些家伙也知道一些情况。另外,我还有一个吸魂幡要和他们了解了解。” 郑肖是一个普通的大三学生,已经回来好几天了,可是他越来越觉得不舒服。 三天前他刚刚回学校的时候还是挺精神的一个人,现在已经头晕眼花,站起来不能超过五分钟,去医院看了两次,医生的诊断都是营养不良。 这让郑肖有点哭笑不得,他素来以会保养出名,平时餐餐都要吃几粒安利、养生堂之类的,有时还会含上一片西洋参,他自己的态度就是:少时保养老来受益。 他现在居然会营养不良?! 他又要去吃营养素了,顺便喝点水。 他这两天的另一个症状就是口渴,非常口渴。 虽然他现在每天要喝两水瓶水,可是还是常常渴得要死。他偷偷用了热得快,不停地烧水,可是,还是非常非常渴。 渴的人是十分痛苦的,喝水作为人最基本的生理需要,如果不能满足,人类是无法进行其他任何正常行为的。 郑肖又要喝水了。 他倒了满满一大杯水,一口气喝光,再倒了一杯,把药片送下肚,口渴的情况得到少许好转。 他边喝水边打量自己的这个“新”水瓶。 南区水房的水瓶丢失向来不是什么新鲜事,可郑肖也不是细心的人,那天刚刚回来的他晚上去四号门外买晚饭,顺手就把水瓶放在开水房墙外,由于回校的学生很少,墙外零零星星没有几个水瓶,他并不怕丢。 等他买完东西回来,墙外的水瓶只剩下了一个,并不是他的。 又遇到水瓶大盗了,郑肖心里骂,他们宿舍上学期被人偷过两个,只不过没有发生在他身上,他并不在意,这下轮到他头疼了。 开水房的管理员开始锁门了,天色也已经很暗,俨然已经是晚上。 他把心一横:“等等,让我再打一瓶水。”他提起那个孤零零的水瓶,冲进了开水房…… 这个水瓶比他自己原先的那个塑料水瓶要好,是个金属壳子的,上面还画了一个笑脸,一个圆蛋脸,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咧得老大的嘴,构成了这个简单的图案,图案下面用修正液写着“113”三个数字,大概代表主人的房间号码吧。郑肖也是顾不得许多,心想反正遵循水瓶守恒定律,这个水瓶的主人会拿别人的来用吧,总而言之,大家的水瓶数量是不变的。用吧用吧,没事的。 他现在用着的就是这个拣来的水瓶。 他现在边喝水边看着这个水瓶:这张用黑色涂料画的笑脸看上去很呆板,但是却觉得很耐看,好像笑得颇有些意味,好像发自内心的愉快。 他就这么一直盯着,盯着…… 忽然他晃了晃脑袋,好困,真想睡觉。 这些天他也习惯了这样的感觉,先睡再说吧,晚上醒了再去吃东西好了。 他看了看手表:2月10日,16:55。然后就昏沉沉睡着了。 水瓶上的笑脸依然灿烂,而且似乎比刚才更加灿烂了…… 刀疤最近心情也非常不好,已经有第三只猫遇害了,作为猫群的老大,这是不可容忍的事情。 第一只被淹死在友谊河里,不可思议,友谊河浅得连扔块砖都能露出来,还能淹死猫? 第二只被车碾死在二号路上,不可思议,因为学校里的车速度都不会太快,猫的反应足够避开; 第三只死了后被挂在小树林里,随着寒风飘飘荡荡,好像只剩了皮囊。 愤怒的刀疤一爪把挂着那猫尸体的树枝劈断,然后召集所有的理工大附近的野猫,命令大家立即提高警惕,同时发现特殊情况不要力敌,立即发出警报通知其他的猫,一定要让其他猫做好准备——猫的个体英雄主义一向很严重。 今天上午刀疤发现一个去医院看病的学生虚弱地令人吃惊,好像被恶鬼附身了一般,加上最近怪事连连,动物的直觉告诉刀疤:这里必定有古怪。 慢慢刀疤发现他确实很奇怪,他回了宿舍就猛吃东西,不停的喝水,但好像还是很渴,然后开始睡觉,像是不打算再醒过来一样。刀疤在他窗外的树上观察了一天,终于断定那个水瓶有问题,当它和水瓶上的笑脸对视的时候,那笑脸居然变成了一副怒容,回瞪了它一眼。 刀疤不是一只喜欢忍让的猫,现在的它见到任何的邪物都会上去拼命。它一直在树上坐着,看着那个水瓶到底想怎么样。 水瓶倒是仗着在屋里有持无恐,笑得越来越开心,而那个男生却显得越来越虚弱。 刀疤知道如果不出手,明早人们就会发现一个虚脱至死的学生。它跳到窗台上,窗是栓着的。 水瓶开始开心地大笑,好像在嘲笑一只在窗外束手无策的野猫。但是它错了,它低估了刀疤的本事。 刀疤集中精神看着窗栓,集中全部的精力盯着它看,慢慢地,刀疤感觉自己已经抓住了它,用力一提,窗栓开了。 郑肖在晚上十点半的时候才醒过来,准确的说,是被吵醒的。 “咚!”的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爆炸了。他费力地睁开眼睛。 宿舍的窗已经打开了,寒风猛往屋里灌,这些还都是次要的。一个黑影在桌上移动,这可吓了他一跳。郑肖仔细看了看,居然是一只猫,一只黑猫。 黑猫坐在桌上,歪着头看着地面,地面上倒着一个水瓶,就是那个他拿回来的水瓶。 大概刚刚就是水瓶爆炸的声音吧,开水流了一地,热气冉冉上升。 “好大胆的畜生!竟跑到宿舍里面来了。”他重新躺好,由于没有力气,他不想去理黑猫。 黑猫轻轻的叫了一声,感觉声音里充满了恶作剧后的欢快,随后就什么动静也没有了——猫已经从窗跑出去了。 虽然没有噪声了,但是寒风仍然凛冽,过了十分钟的样子,郑肖实在是忍不了了,下定决心去把窗关上,他一下子跳起来,飞身下床,然后快速去关上了两扇窗,栓得死死的,然后又飞快的爬回床上。 宿舍里仍然漆黑一片,郑肖却再也睡不着:我怎么有力气了?刚才睡下的时候不是累得要死吗?怎么现在可以轻松的爬上爬下?而且——好像也不那么渴了…… 一股淡淡地血腥的味道飘来,他再次翻身去看,什么东西也没有,只有那个破碎的水瓶,腥味来自飘上来的热气。 什么怪事都有!郑肖心里说,不再多想,很快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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