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雷欧照例来宠物店寻机会要揪D伯爵的小辫子。他一进门招呼道:“你好!”但四周却无人,只有宠物在无聊地跑来跑去或自行休息。他提高嗓门:“伯爵?不在吗?” “啊——刑警先生。”D伯爵从帘后探出头来,手里拿了一块白色的布,“今天挺忙的,来自己泡茶喝。”跟着匆匆忙忙递给雷欧一套茶具。 雷欧不甚痛快,拿了茶具走向沙发,嘀咕着:“……到底在干什么啊。”他一屁股坐下去,顺势靠在沙发上,立刻痛呼不已,“呜哇!好痛!”回头一看,是饕餮在作弄他,“原来又是你!”饕餮正一口咬住雷欧的屁股,它大概是报上次的扭角之仇吧,这时雷欧却奈它不何了。像狗咬尾巴一样直打转转。 这时D伯爵正好抱了浣熊小胖跑了过来,他生气地对饕餮说:“啊!阿辙。总算找到你了,你又抢了小胖的饭对不对!”说完边将浣熊一把塞到正拎着饕餮的雷欧怀中,又递了一大盘水果给他,“不好意思,请你看着阿辙,喂小胖,吃东西。”说完,人又消失在帘后了。 雷欧好容易摆脱饕餮的纠缠,就把它扛在肩上,饕餮顺势要咬雷欧的肩,却被雷欧按住了头。这样它便动不了嘴巴了。这时D伯爵的声音又传过来了:“对了,阿辙。要小心,那个人连手指都很难吃的。” 饕餮想想有理,也没再动口,但扑腾不已,倒是令雷欧心里打了好几个问号,又想:这小子的话有时怪怪的,不管了。 真是个粗枝大叶的家伙。 “对了对了,不可以给小胖饼干哦。” 下一秒D伯爵的话又隔空而来。 “为什么?”雷欧挟着饕餮,奇怪地问,并看着一边正在洗苹果的浣熊小胖。 D伯爵又露脸,不悦地说:“不为什么!” 雷欧听了极度好奇,偏拿了一块饼干给小胖,小胖接过来直接放在水中洗,想当然什么也拿不出。雷欧见状又拿了一块。小胖依旧重复刚才的步骤,依旧什么也吃不到,而雷欧则在一边捧腹大笑:“太……好……好笑——!哈……哈……!” ……真是的。D伯爵一听到他的笑声,便知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转念一想:算了,趁现在—— 他离开了外店,到里间的走廊,打开了一扇门,外面是空旷的原野,如刚洗过的天空上挂着令人感到柔和的圆月,D伯爵拍手称道:“啊……好美的月,真是个相亲的好天气。” 却说雷欧在外店,好容易才料理了小胖的饮食,也将饕餮累得差不多——他身上的衣服倒也挂彩甚华丽。他左等右等不见D伯爵,便又开始东想西想,无聊地进了里间,在一大堆走廊里走。心里不住地咒骂着:臭伯爵,死到哪里去了?他经过一扇镶着古典花丝图案的黄扬木门,便心犯重疑:这扇门……第6感令他觉得好可疑。对了!他又感浑身是劲,这一次一定是非法的秘密交易! 他抬起脚大脚开出,用力踢开了门,边喊道:“逮捕你!D伯爵!” 但他却愣到了,因为面前有一轮美丽的月亮,颜色如纯纯的流水般恬静宜人。月下的树都似笼着薄纱,虚幻又缥渺。雷欧自语:“怎么突然变成外面——?原来这里有这种中庭啊!”四周飘着熟悉的甜香,也似月光一样柔和,雷欧放眼望去,根本看不到什么围墙或着篱笆之类的,他感到一阵疑惑,更多是惊讶:“……不……与其说是中庭,这简直是——”他突见前方移动的东西,是一个裹着白色斗篷的人匆匆走过,却和周围的颜色融为一体。因为树、草经过月光洗涤过后都泛着牛奶色。 雷欧认定是D伯爵奔了过去,叫道:“喂!慢着!伯爵!他……”顺势掀掉了斗篷,里面的人令他看得两眼发直:金色的大波浪头发,一双碧色的玉眼,那红唇性感得可以滴出血来,姣好的五官可以将人甜倒在地狱里,她穿着一件豹纹衣服,露出洁白如象牙的肌肤,好像碰一下便会流出水来似的。 超、超级大美女!雷欧看得连睫毛都未动过一根! 正在这时听D伯爵声音:“刑警先生!”他也带了一个裹着白色斗篷的人匆匆跑来。那斗篷的人隐藏在斗篷里面,看不出神情,而D伯爵却生气,“你……你来这里干什么?” “呃……?什……什么……”雷欧似乎还未醒来,含糊地说着。却感到一双又软又白的手抱住了他脖子,竟是那金发美女!雷欧受宠若惊,不知所措地望着她,哎,真是彻头彻尾的幸福的地狱! 一边的D伯爵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你……难道你……!” 察觉到D伯爵的怒息,雷欧慌忙辩解:“没有!我什么也没做!” D伯爵屈膝向女郎说:“公、公主,请您清醒一点!这位并不是您的对象!” “对……对象——?”雷欧挺吃味并惊异地说。又看见一旁半天不哼声的斗篷人便又说,“——这,难道你是卖春仲介?要交给那个阿拉伯人吗?” 这人真没大脑! “太失礼了!”D伯爵火大地说,“是相亲啦!相亲!”不白之冤应尽快刷去,以防夜长梦多,百口莫辩。 “相……相亲?”雷欧不解。这词语古老了一点,也古怪了一点。 “……也就是为以结婚为前提,第一次见面的双方牵红线。” 得知缘由,雷欧立刻板起脸问:“那你是说,要强迫她和连见也没见过的那家伙结婚吗?”他一直挺在意斗篷人的存在。 D伯爵为难地看了那美女一下,她快乐无比地拥着雷欧的手臂,这样也没办法了。D伯爵又遗憾地看了一眼斗篷人,说:“……不,当然是个性格合得来的以后再说。”他抚头叹道,“啊啊……但是已经太迟了。她的眼里,现在只有你了。” 蓦地,雷欧脸红了起来,他加倍地受宠若惊,指着自己的鼻子慌慌张张地问:“就是说她对我一见钟情……吗?” D伯爵丧气地伏在地上说:“第一印象最重要了。可事到如今,也没办法改变她的心意,勉强要她相亲了。”他抬起头来,以埋怨和无奈而充满火气的眼神看着红茄子般的雷欧大声说,“刑警先生……” “在、在!”那样子活像最听话的女婿面对他威严的泰山一样听话。 “你要负起责任。” “责……责任?” D伯爵站起来,握紧的双手颤抖不已,恨不能赠他一付免费眼镜,可还是说:“请你实现她的恋情。” 雷欧摸着后脑勺又惊又喜,一手拥住美女说:“那、那当然!”如果是这种美女的话,当然没问题。 D伯爵狠狠瞪了雷欧一眼,愤然拉着斗篷人快步离去,还扔下了一句话:“那么,祝你们幸福!” “啊,喂!伯爵?”雷欧一边享受着美女温柔的拥抱,一边犯疑:他在生什么气啊。一想到身边的美女,他倒也记得要做什么了,他扭头问美女说:“对了,小姐,我还没问你的名字呢。我,我叫雷欧,是刑警,你叫什么名字?年龄、职业——哪里人?”雷欧很兴奋,一连珠地发了许多问。 但美女并未回答,她紧挽雷欧的右臂,抬起螓首,用她那湾水亮的美眸凝视他,对他说:“我是为了和你相遇而生的。”那模样简直可以让最硬的汉子倒在地下为她缝裙子。雷欧早已是投降派,现在他更是感动得涕泪并流,忘乎所以,抱住她来了个美式热吻—— 啊啊……这种大美人,而且身材又好的小姐这么积极地向我求爱,我终于时来运转了!能够活到今天真是太好了——!他像是一个获喜的傻子得到了美丽公主那样发着呆。 正在享受那温香软玉的拥抱,怀中的人突然消失得如轻飘的烟,只剩雷欧拥抱着自己:“啊——?咦?”他上下找找看,感到非常奇怪,“喂、喂!亲爱的?你到哪去了?”只不过一个拥抱和吻,他便以这种方式来叫那陌生的女人,好似她一定会成为他的妻子。 女人的甜言蜜语似乎比男人的来得真实可靠一点,虽然雷欧并不知道他获得的不过是转瞬而逝的生物体。他追了去,也不晓得方向对不对,但跑不了多步,眼角瞄到地上有东西:“喂?”他俯下身捡了起来,是花。一朵如莲那般大小,却洁白如玉的昙花,它的蕊闪着金光。很娇艳,似刚摘下不久。 可雷欧并不在乎这花如何,他生气了:“伯爵!又被你耍了!”摸过花以后,他感到身上有点痒痒的,一抖便有一些亮闪闪的东西掉下。“这次用的又是什么麻药?可恶!全身都是怪怪的粉!”边走边拍,却见又有个包着斗篷的人背向他站在树下,雷欧走上前,猛地一扯斗篷,说:“喂!你有完没……” 一见斗篷内的人,雷欧硬生生咽下了那个“完”字——里面是一个栗色卷发的性感女人,右眼角还有一颗美人痣,她火热地说:“嗨!我是为了和你相遇而生的。”她眨着眼,又是风流又是美艳。 雷欧口水实在泛滥成灾了,而且完全没学乖:和刚才的不同型,不过这个我也喜欢。 这时女郎扑上前,献了个热辣辣的吻,之后…… D伯爵回到外店,一拍桌子感到很丧气:真是的……!25年一次的授粉机会,全都泡汤了。他对斗篷人说:“要是你早几分钟醒来的话——” 斗篷人不语,就如石柱般地站着,他的样子倒真的石柱。 “不过,没想到他竟然喜欢那种型的……金发碧眼,胸大无脑的太妹!”——慢着,还不是完全没有希望的……D伯爵眉毛又舒展开来,走到斗篷人身边,拍着他的肩说,“对,相亲就是要看气势和毅力!看我的。” 这么一来,好像有点效果。 斗篷人似乎有了点信心。但当两人再次要到那月亮洗浴的大地上远远从窗子便看雷欧拥吻着一个栗发女郎,斗篷人很不痛快,转身便走了。D伯爵也没办法了,事到如今便也没什么了,他顿感安慰:也罢,这样授粉就顺利完成了。照命运的恋人的理想开花,谈一生一夜的恋爱。 他站在饰以宫廷式窗子的房间里,拍手道:“那么,为了一个晚上被甩两次的,可怜的蜜蜂先生,泡杯茶吧。” 而雷欧呢,当他的热辣美女送了他一个香吻后,便消失了,他的自上免不了又得包上一大堆闪亮亮的花粉了。可见雷欧立刻便又失恋了,而且也是被连甩两次。只不过他并不知道对象不过是昙花而已,他总也想不清,便全当自己是在做梦一样看待了。 告别了花之恋,雷欧又故态重萌去大街会女孩子,当对方一听他的职业,十分有“礼貌”地说了几句话,调头就走,丢下雷欧一人独自在那里一愣一愣的,那表情几乎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反正他已经是第N次被甩,能怎么样?他只能更失意了。不仅仅是花,人也这样无情地将他抛弃,亏他生了一副那么帅气的脸,奈何没有足够的票子,买条领带都嫌贵。 这么地他越发丧气,挂了副如丧考妣的脸到了宠物店。 D伯爵边倒茶边问他的情节,肚子里已是乐翻天了:“然后呢?又——被甩了吗?”他倒是悠闲。 雷欧早已是失意得连还嘴的力气也似乎没有了。 D伯爵唉了一口气:“真拿你没办法……”他递给他一样东西,“这个——请拿去吧!不算钱的。” “啊?”雷欧见D伯爵给了他一个黑漆的小盆,光泽简直是无可比拟,主角则是上面那翠绿色的枝叶,嫩嫩柔柔的,像温柔的少女一样娴静惹人喜爱。雷欧问:“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开起了花店来?” “我才不会把活生生的动物交给你这种人!这只要2、3天浇一次水就可以了。” 雷欧懒洋洋地说:“我可没兴趣摆那东西。” D伯爵劝道:“别这么说,它可以增添日常生活的情趣哦。啊,顺便一提,它叫嘉得露,要好好珍惜它哦。” 似乎忍受不了D伯爵的微笑,雷欧也只收下了,他回家往窗台一摆,可四处皆是什么瓶瓶罐罐,烟灰缸报纸杂志丢得满地,乱死了。雷欧啐了一口:“看吧,这房间根本不适合摆什么盆栽,啊——受不了了,先睡一下。”他钻入被窝便打起了呼噜。 窗台上的嘉得露,开始舒活筋骨了,它的枝条开始不断抽长,像蛇似的游向沉睡的雷欧,叶子轻轻触了一下他和鼻子,睡梦中的雷欧感到有点痒,似乎要醒来,嘉得露则如触电般地往后缩成了原状。 不久,雷欧突然打挺而已,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惊:可恶,D伯爵的东西从来不是什么好东西,今天还是送回去吧。 早上起来,他搔搔后脑勺,无意中却发现窗台的嘉得露,它的枝条上有好几串艳红。 花苞……吗?昨晚有这玩意吗……?他永远也不知道嘉得露曾在几分钟里暴长了数倍,更不会知道嘉得露曾用叶子碰触他,而且温柔得像是他的恋人一样! 雷欧想想:算了,明天再还吧。他边刷牙边浇水,含含糊糊自语道:“呃?——叫什么来着?……嘉得露……?”怪的是似乎他每叫一声,花便好看一分似的。 雷欧下班后,同事邀请他:“唷!雷欧回去时要不要一起去喝几杯?” “啊,不了,我今天有点事——”雷欧说着便向门口走去了。 令同事也奇怪了起来,同事甲说:“那小子冲冲地干什么哪,近来总是约不动。” 同事乙说:“是不是交了新女友?” “不会吧。不是才刚被甩了吗?吃苦还不学乖啊。” “亲爱的嘉得露——我回来了……!”雷欧欢呼着冲进公寓,迎接他的是挂满了花苞的那盆嘉得露。 他开始为他浇水:“喔,又长了好多花苞呢,可是啊,你什么时候才会开呢?对了,伯爵说浇太多水会产生反作用。”随即便又住了手,他不住地自言自语,而且做什么事总是喜欢看着它做。 嘉得露——自从你来了以后——连房间的空气也改变了呢。他为了嘉得露,时常收拾房间,一改往日单身汉的杂乱生活空间。而他并不知道,他非但不能亲眼看到嘉得露开花,而且不可能看到。 有一天接到举报,追击半年的逃犯潜伏在某处,雷欧和一同事打前锋,后援还未赶到,同事叮嘱向来直性子的他:“雷欧,欲速则不达,小心一点!别轻举妄动。” “可……可是……”都已到这地步了。……这时,目标已要离开了,他按捺不住一口气,跨步拦枪而叫:“站住,不许动!”但这句话根本无法奏效。 “啊,是条子!”两个罪犯取枪道,“开枪吧,别管他!”三枚子弹应声而出,雷欧肩中了一枪,腹中了一枪,闷哼了一声便倒在地上了。 “雷欧?”后援正好来到,见他倒在地上急忙大喊起来。 ……好痛……他感到钻心钻腹的痛苦,子弹留在身体上的滋味可不好受:……这下……惨了……嘉得露……我还得回去……替你浇水才行……他抓紧痛处的手渐渐放松:……啊啊……我早就知道,你会开红色的花…… 他昏迷之前眼前掠过了嘉得露绽放的美丽笑颜。 不知多久,他醒过来看到的第一眼竟是对头D伯爵,他伴着不变的微笑静静地坐看着他。伤口处还很痛,雷欧忍着眼泪呼吟起来,听中国人说,男儿有泪是不轻弹的。 事实上好像男性的泪腺并不发达。 D伯爵道:“早安。你觉得怎么样?” 护士惊叫:“医生,病人恢复意识了!” “奇迹!”主治大夫乐颠颠地跑来检查…… 之后,D伯爵帮他削水果边说:“真是的,该说你命大呢,还是对现世太过贪恋了,你的生命力如蟑螂般的顽强!令人瞪目结舌啊!” “吵死了——!好痛!”他想到了花,“啊……对了,要给嘉得露浇水——你去替我浇水吧。” D伯爵一脸惋惜地说:“……它早就已经开完花,枯死了。给——”他递了一片切好的苹果到雷欧的嘴里,因为他几乎成了木乃伊了。奇怪的是,D伯爵却跑来照顾他,好像他的心地没有那么善良才对。 “咦?为什么?我意识不明那么久了吗?我都还没看到花呢?” D伯爵不语。 ——那是一生只开一夜的生命之花——为你盛开…… 代你凋零的——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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