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一日,遂宁城外卧龙山上一处破败的院落。程寒肖曾经住过的别墅。 树木葱笼,鸟鸣啾啾。张问陶与钱博堂行走在断壁残垣之中。 房顶上已经长满了齐人高的蒿草,房梁上缠着青藤。檐瓦已经脱落了,几扇破窗歪扭着。屋墙下蔓着厚厚的苔藓。 钱博堂小心的走过这处破败之地,对张问陶道:“老师,我看害死程寒肖的凶手一定是程贤德无疑。” “何以见得?” “尸体被移走,便是一个明证。如果不是心虚,为何要移尸?” “这只能说明程寒肖一定是被人害死的,因为没有证据表明是程家人移的尸。开棺之事,早就在遂宁县传遍了。凶手可能是遂宁县中的任何一个人。不过移尸者粗心留下的那块碎骨,则成为假雷杀人的一个有利证据。” 张问陶停下脚步,指着院中的一处大坑道:“呵呵,这里又找到一个证据。这个坑是当年震雷留下来的,你再看那边墙塌屋倒,砖石上飞。如果真是雷电所击,应当是从上向下击,怎会将砖石震到屋顶之上呢?而且雷电也不会在地上留下大坑。这些现象反而是火药爆炸才能够造成的。如果要形成这么大的威力,恐怕至少要用三十斤火药。” 钱博堂看着那个大坑,自语道:“已经三年啦,凶手还能找得到么?学生还是以为,程德贤的嫌疑比较大些。” “或许你的推断一点儿都没有错。但现在咱们还捉不到他一点证据,所以暂且不要在他身上轻举妄动。不过,凶手的狐狸尾巴已经露出来一些了,你没有看出来么?” “学生愚昧,并没有看出一点线索。” “我方才其实已经于你说了,就是那三十斤火药。一下子买这么多火药的人,廖廖可数。按着大清律例,买火药须到当地官府办理许可,一年一户只能办一次。所以,这个人只能办一次许可,买一次火药。只要找到这个一次买下三十斤火药的人。就可顺藤摸瓜,找到凶手。这件事情,还得麻烦韦深殷老弟去办。” 三月三十,夜。 几声狗吠打破了暗夜的宁静。遂宁县衙门前的几只气死风灯,将门前照的通明。两乘小轿急匆匆的从暗夜中现出来,一直走到县衙门前。两乘小轿落下来,张问陶和钱博堂分别从轿中走出。 一名门子将他们引了进去。两个人一直走到三堂大院,见韦深殷迎出来道:“张大人,按您的吩咐。我派人到附近查访。川中地区卖火药的人并不多,一共只有十四家。只有这么一家曾经卖给一个人三十斤的火药。”一边说着,一边将两个人迎到屋中,落了座,然后对衙役道:“把卖火药的王大头带上来。” 不一会儿,一个大脑袋矮个子的中年人被带了上来。韦深殷对张问陶道:“张大人,您托我的事,我已经办妥了。下边就看您断案了。” 张问陶点点头遂问王大头道:“你是什么时候卖出这多火药的?” “嘉庆五年二月初三。” “那人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那个人叫何老五,就是遂宁人。” “为何记得这么清楚?” “大人,从来没有人买过我恁多的火药。最多一次也不过二十斤,这个人一买就是三十斤,所以印象深刻。而且他叫何老五,我叫王老五,名字也是极好记的。” “何老五是什么人?” “是遂宁程府家里的一个仆人。” 韦深殷道:“张大人,这个我亦查过了。何老五买炸药,是奉了管家贾成的命令。这是王捕头邀了何老五喝酒套话套出来的。但贾成却守口如瓶,套不出半点口风。” “看来,贾成是最关键的人物。在他的后边,便是杀死程寒肖的真凶。” “张大人,天色已经晚了。明日再派人将贾成拘到堂上,一问便可得实。今天,二位就暂歇在我的府衙中吧。” “现在再回程府或回我的府上也不方便,那今晚就打扰你了。” “张大人不要客气。” 第二日,四月初一。 天刚蒙蒙亮,大约是卯时六刻的时候(早晨六点半),刚刚起床的张问陶听得院外一阵忙乱的脚步声。方要叫了人来问,却见一个衙役跑进来道:“张大人,我们老爷有请。” “什么事?” “听说是程家又出凶案了。又是被吓死的。” “死者是谁?” “是程家的管家贾成。” 张问陶听罢,竟惊的跌坐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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