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大半个时辰,陈文伟和钱博堂走进前院正堂。宁府人除了宁家老太爷外,早已在正堂等着。见了陈文伟都站起来要跪,陈文伟道:“都坐着说话吧,不用施礼了。宁宫安,你给介绍一下他们的身份!” “是。”宁宫安答应一声,指着一个女子道:“这是我三妹,卫宁氏。” 陈文伟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这个女子大约四十岁上下,黑脸阔嘴,浓眉大眼,五大三粗,腰圆膀阔,不似巾帼女子,倒如须眉丈夫。陈文伟不禁暗道:“我闯荡江湖多年,这样的女子还是头一回见。看她目光炯炯,倒像是个有功夫在身的。” 再听宁宫安又指着一个男子道:“这是我妹丈,卫文德。” 陈文伟和钱博堂看了这个男子,都禁不住心中一乐,原来宁宫安的这个妹丈却长的十分英俊,面白如玉,光润照人,与卫宁氏站在一起,犹如枯竹伴玉树,点墨入朱砂,让人看着十分的不般配,却不知这两个人是如何成了一对儿夫妻的。卫氏的儿子卫成英已经从大泽山回来,站在父母身后。这个年轻人一点儿都不像他的母亲,和他的父亲长的十分相像。只见他穿着一件玉色红青驼绒三色缎子拉的小面小夹袄,束着一条柳绿汗巾;底下是水红洒花夹裤,也散着裤腿;头上齐额编着一圈小辫,一齐归至顶心,结一根粗辫,拖在脑后;面如满月犹白,眼似秋水还清。 陈文伟和钱博堂看罢,都在心中暗赞一声,好一个俊美的小生。再顺着宁宫安的指点看去,一个三十多岁长脸白面的女子,是二房里寡居的弟媳,叫作宁孟氏,怀里抱一个五岁的小男孩,是她的儿子。一个五十岁的妇人,两个稍年轻的女子,是宁宫安的一妻两妾。还有一个十岁的男孩,一个十四五岁女孩。是宁宫安的二儿子和二女儿。宁宫安的大儿子在广州做生意,大女儿则嫁到陕西,所以不在家中。宁家的老太爷一向很疼爱小儿子宁宫卫,所以宁宫卫遇害的事情并没有告诉他,也没有来到正厅。 陈文伟听宁宫安介绍完毕,点点头道:“本知事方才在各处又转了转,发现死者宁宫卫的院子距离院墙甚远,周围还有其他人的宅子围着。盗贼进院之后,却直奔宁宫卫的院,可知此贼一定来过宁府。宁宫卫书房中有一些暗柜,设计十分精巧,一般人是找不到的。我又看了失单,丢失的东西也十分贵重。可见此人已经对宁宫卫十分了解,必是熟人作案。” 钱博堂也接话道:“陈知事以为,就是你们当中的一个人作的案!因为我与陈知事在院中发现两行沿墙的脚印,但这两行脚印,步伐平稳,并且来路与去路并不相同,可见是伪造的!而伪造脚印的原因,一定是为了包庇罪犯!是什么原因使这个凶手在杀死你们的三弟之后,却受人同情,受到保护呢?我虽然不知道,但此贼一定是你们的亲人无疑!” 宁宫安不服气道:“若说是熟悉之人作案,小人也无话可说。但从脚印就看出是我府中人作案,却有些过于牵强了吧。贼人走路,谁又能管的着?仅凭来路去路不同,就能推出凶手在我们之间;那贼若是走个圆圈路,又要推出是谁作案呢?” 钱博堂看了他一眼,说道:“我知道你一定不服气。我方才也在宁宫卫的屋内看了。不仅书房被盗,而且卧室中也十分凌乱,有挣扎反抗的痕迹。如果真是盗贼的话,直接进书房偷盗就行了,为什么会跑到卧房里去和主人打斗?” 钱博堂说完此话,将头一抬。他以为此话一出,必是语惊四座,直刺要害,将在场的几个人震慑住,再由陈文伟问出凶手,便大功告成。但宁府中的这些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竟然一个个既不惊异,也不说话,仍是安安静静的听着。这让钱博堂十分失望,按《大清刑律》,包庇亲人是一般是无罪的,即使是有人犯了重罪,亲人包庇也可从轻处罚,并且逼录口供不准用刑。他不由将手中扇子一收,回头看着陈文伟。 陈文伟站起身来,在这些人面前来回走了几步,眼睛里闪着锐利的光茫,他沉沉道:“凶手我已经知道,如果有人揭发,或他自己站出来,我可以答应他罪减一等!” 但这些人仍是一声不吭,有的低了头默默不语,有的左顾右盼似乎事不关已,有的哄孩子,有的还在轻轻的冷笑。陈文伟突然走到卫成英面前道:“你还不说么?” 卫成英吓的一怔,脸色通红,慌慌张张道:“说,说,说什么?” “来人,将这个凶犯拿下!” 两边衙役答应一声,从人群中一把揪出卫成英,推倒在地,套上绳索。这一回宁家顿时炸了窝,有的哭有的闹,有人喊冤枉,有人叫委屈。宁宫安的二女儿竟被吓瘫在地,她的亲娘大房二姨太急忙大声呼唤着下人,二房媳妇宁孟氏怀里的孩子吓的张着大嘴可着劲的嚎啕大哭。宁宫安的大太太,手中掂着串珠,闭着眼睛,直念阿弥陀佛。 卫成英的父亲卫文德,上前跪倒道:“老爷,我家儿子性格温顺,为人和善,从来没与人红过脸的,怎么可能杀害他的舅父?” 宁宫安也跪倒道:“大人明鉴,您已经说了宁宫卫是昨日五更初的时候(凌晨三点)死去的,但卫成英是在三更三点(凌晨零点半)离家。大泽山庙庵里的姑子都可以证明,他四更一点(零晨一点半)到那里之后,就再没有出来,直到今天早晨接到我家派出去的仆人报了丧信才赶回来。根本就没有作案时间啊。” “宁宫卫是三更到四更之间死的,并非是五更初!”陈文伟此话一说出,众人都惊呆了。钱博堂总算看到了语惊四座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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